长生（三）

跟她吃完饭之后她急急忙忙收拾东西，说是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情，店门外她叫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之后突然回头看我一眼，欲言又止地停顿了几秒钟，没等我问她又扭回头钻进了车里。
回家看日历算了一下长假还有几天，摄影作业好像还没拍，一个没多远的日期感觉在视线中被加粗加黑居中排列了。
啊，她生日快到了，她要说的是这件事吗。
所以为了筹钱给她买生日礼物，男大学生放弃了长假大好时光，每天来这家商场打工干零活做兼职赚外快。
坐在店门口休息够了，拎起旁边的头套准备换个位置继续。
给她买什么好呢。我看着这层的店铺，想着要不要给她买点有新意的，前几年她刚开始工作，我送点实用的东西反倒不怎么尴尬，现在她都金领了，再送得力办公套装......太次了。
生日啊......
有点恍惚。
我的家族里，好像只有我的生日，他们才会特别看重，她的也是。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生日只是一个计算日期的参考点，人活久了，计算生命这种事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说起生日...再过二十几天就是太奶奶的生日了，现在她多大了呢，一百三？总感觉得有一百四了吧。
回想了一下前几年给她过生日时候，我属实适应不来。
毕竟谁能鼓起勇气对着一个一看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恭恭敬敬叫一声太奶奶...
我们家的命啊，真的是跟时间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程钧才不介意自己儿子跟一个比他儿子大四五岁的女孩结娃娃亲吗？越南战场上你就好好打仗，立什么flag，还打完这场和战友就弄娃娃亲，这倒好，昏迷就昏迷大半年，回来发现媳妇还跟人跑了，四十多岁了才有了个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完全不会再去想什么娃娃亲什么战场约定，好巧不巧，对方家里那两年不孕不育，一家想要孩子没孩子，一家想要孩子没搭档，又把这茬提起来了。
后来战友家里的成功怀上，程钧还没找到对象，过了几年，人家家姑娘都会打酱油了，他这边才找上一个，隔年生了个孩子。
再后来...再后来他媳妇就去世了，怀孕的时候染了病，生下孩子之后就没下过床。
所以现在是退休的程钧带着正值青春年华大好时光的，我，一块过日子。
不知道他年轻时到底什么样，也不知道这个慢吞吞的脾气是怎么进军区当领导的，又是怎么功成身退的。
我越来越不喜欢去纠结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的过去究竟是如何，真要刨根问底，家里这些老不死的经历就够我不重样听三年的。
于是，给她准备礼物的我，在商场打工。就算是送点小玩意不花钱，也不能送得太便宜。
“毕竟人家是总经理啊，街口五块钱买个挂坠给她也太掉面儿了。”
商场很乱，身上都是汗，我中午没吃饭。
在屈臣氏闻到楼上饭店的味道是一种很独特的体验，和整个房间又甜香又刺鼻闻多了还有点腻的美妆味道混在一起的是楼上四川菜炒辣椒热火锅的香辣气，把这两个味道交织在一起灌进鼻子里的结果就是——我出现了把各式化妆品下进火锅里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