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
也许就是这样的背景,让父亲分外喜欢看电视,也拉着年幼的我看。于是自记事起,就跟着父亲坐在电视前的矮凳上,看他喜欢看的战争片。
鲜血、子弹、硝烟,破碎的楼房,震耳欲聋的炮响成为了我童年的一部分。
过了些年,新的电脑、手机涌入到生活后,厅堂里的大屏幕逐渐闲置,不怕死的士兵,掩护战友的连长也渐渐从脑海里消失。
只是时常会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岸边被扯上条木船,一个陷在泥地里的人用力把我往对岸推,不远处另一个人背对着我,趴在岸边堆的沙袋上一边开枪,一边吼着让我赶紧走,更远处,如潮水般穿着异色服装的人再逐步逼近。然后我什么都没做的,在船上看着岸边的他们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浓雾让我再也看不见他们,再也听不到岸边的枪声。
去年家里经济困难,父亲考虑到我的三个姐姐已经上了大学或有了工作,在深圳这边只有我一个人念书,于是便打算退了住了八年多的房子,让我到学校住宿去,他们自己回几百公里外的老家住。
对此我感到很不满,但也很无力,一时间我才意识到这间屋虽是租来的,但却经历了我最早的启蒙,在这个不属于我的楼层里,有着仅仅属于我的记忆。
不舍与无奈最终填满了在这个地方最后的情感,然后收拾东西,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放假时没地方去,家里便让我去还住在深圳的亲戚家。于是就这样,我开始了在两个陌生地方的迁徙生活。
那天放假拖着行李箱离校后,经过一个广场看到在办大型户外活动,看着巨大条幅上的日期,我才发觉这天恰是我的生日。没有过去的心情,也不急着过去,索性便拖着行李箱,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是一个可以说得上盛大的街会,主办方打算为商场造势办的美食街活动,而明天又是放假,能看到很多小情侣、老两口或是带着小孩来尝味的父母。我什么都没吃,直是穿过人群走了一圈,会场很大,但我并不担心迷路,因为我从不迷路。
挤过人群,停在一个书摊前。“买书吗?”卖书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哥,看我穿着校服便来招呼,我告诉他只是看看便先忙去了。
但我还是买了本书,一本我一直都没机会看完的书。取了书,转过身去,看到高楼大厦、巨大的展示牌还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那样绚烂的光打在脸上,又从脸上滑落到地上,那时我手里握着刚买的《雾都孤儿》,看着人群仍然是那样的喧闹,喧闹的令我心凉。
因为这时我才发觉,父母远在千里之外,兄弟姐妹分隔四方,在深圳这座偌大而又繁华的城市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然后即便是在这座城市的一角住了十多年、走了无数次的同样路段的我,突然发觉迷路了。
在回去搭的公交车上,家里人发了条信息,“仔,今天你生日,我们不在那边给自己买点好吃的。生日快乐!”然后是一个呲牙的笑脸。我坐在空荡荡的公交车里,看完回了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