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鹤留影续书笺（完）

五 厌离
柳园别云之会已过五日，照例是要有人收录名士在会上所留下的文章，并且需请其中文采斐然者为其作序。这样的日程安排不算繁杂，参与的贤士也颇有风度，提早准备好要交纳的文章，在主人的安排之下，别云文录算是完成十之八九了，只差其一二，差在沂雩小亭。
在上次与红蝶一谈后，就有一些文稿陆陆续续送来，其中还包括柳园主人的亲笔信，送信的小厮解释道，是主人希望女公子能为文录收尾。收尾之意便是需要言和亲笔抄录其中的文章，并且将其编订完成。这样的工作在言和还小时就已司空见惯，毕竟这是世代与文书相交之家。
连续两日的运笔，这项任务才终于接近尾声。窗边的书案上摞满了字卷，每一页上都是秀丽的笔画。言和所写的是小楷，考虑到别云之会是柳园主人因新庭始成而开，而集会本身也只仅限于诗词切磋，严正不足，话闲有余，小楷空灵淡当，遒劲之中不失婉媚，如此想来，最是适宜。
一笔落尽，一书即成。
言和仰在木藤椅上，轻摇团扇—正是那日红蝶欲赠的那把。一切大功告成，可言和并无舒展畅快之感。书案上陈放着另一封书信，上面写着“言和芳启”，落款处为“红蝶顿首”。
红蝶已请辞离去，所留书信上写着如下几笔“别云初见，沂雩相谈，女公子风华高绝，莫不能忘。奴漂萍一身，随缘而至，能得遇卿，是为奴之幸也，然奴寄身于天地，如夏虫，不可语冰，每念及此处，寤寐难安。故以扇赠与有缘之人，愿留为鸿爪之迹，雁羽之痕，还望女公子周全。祝安康。”
言和闭目缓思，回想日前种种。红蝶与她而言，究竟何人？诚然，萍水相逢，一谈即别，似已圆满，为何徒留遗憾？遗憾么，言和轻笑，原来自己是有所期待，而这些已如云消。
当日红蝶离别之前，曾对自己说道“女公子可想过清风明月若是无人得见，会怎样？”
“清风自来，明月自皎。”
“倘若是一个人呢？与它们相比，人的一生何其短暂，还未及能留一二，便是匆匆数十载。奴家时常会想，徘徊世间一遭，终有停歇的一日，而在这一日到来之前，自己要如何留下雪泥之痕呢？”
原来你是想留下啊，红蝶姐姐。
言和看着手中的团扇，兰花依旧，只是新添一句诗词
鹤影依依别新台，蝶魂脉脉留沧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