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下）

我颇为狼狈的从桥下面钻出来，看着已经被毁了大半的往生路，踉踉跄跄的穿过彼岸花丛。若是寻常的游魂穿过这些花丛，早就被疼死在这花丛中了。可我不同，很久以前，我就踩着彼岸花来到了十方阎殿。
十方阎殿矗立在冥府最深处，远远看去，无数的火桥架在上面，整座大殿森然可怖，仿佛就是耸立在阴火之中，不容亵渎。
我一路跑来，这冥府就和荒废的寺庙般，半点鬼影不见。
一直到我走进大殿，这才发现冥王早就坐在大殿之上，左右分别排列着十方阎罗。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判官、城隍……都挤在大殿里。
众鬼见我跑进来，都一惊。
见此情景，我原本慌张的心情一下子平复下来，“往生之路被毁了。”
“小孟，你没事吧！”冥王关切的问道。我倒是愣住了，小孟，这个名字多少年没被叫过了，我几乎都忘记了。我回神摇头。
“那一龙一凤是怎么回事？”
“天帝在渡劫。”
“渡劫不应该在天上吗？什么时候跑到地府了？”
“和旭凤有关。”
我不在说话，原来那个人叫旭凤，旭日的凤凰，应该是无比骄傲，没想到却在这冥府中躲了五百年……
过不久，地府的一切都恢复了。我继续干着我的活计。这彼岸花也谢了，整个往生路都是死寂一片，真不愧是地府，所有的一切都是死的。
不过，这判官倒是来我这的次数多了，“怎么？和冥王闹矛盾了？”
“不是。”判官摇摇头，有些不自然。
“你这样子很像前些时候的长舌妇。”
“哈！”
“妞妞妮妮。”我舀起一碗忘泉水，递给刚刚死于战场的亡灵。
“你这嘴，也真是……”话还没说完，判官愣住了，盯着眼前的人。脱口而出，“天帝。”
我回过神来，递给他一碗忘泉水。他穿着一袭白色长衫，恍如月华，眉间忧色，如被白雪覆盖的三月初春。
“请问二位，可曾看到一袭红衣男子？约摸二十岁，一双凤眼……”
“这轮回的鬼多的是，我们两个老家伙，又怎么记得住？怕是早就喝了这忘泉水，轮回转世了。”判官急急的回答，他声音约摸有几分的焦虑。
“他真的走了吗？”他不信，直直地盯着判官，那眼神仿佛要将判官生吞活剥。
“他是走了。”我微微一叹，天帝转而看向我。“是啊！是我递给他忘泉水。你喝吧！喝完了，快些去找他。”
“他，当真喝了这水？”他有些狐疑的看着我。
“自然，这忘泉水，忘却前世，赴后世，喝下了，便会忘却不快的前世了，那人告诉我，正好，他终于可以忘记了。。”
“忘记吗？这倒也的确是他心中所愿。”他苦涩一笑。
“那要是我喝下去，还能见到他吗？”他抿着嘴，脸色苍白的望着我，手不自觉的捏着衣角 我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你若是在不喝下去，就追不上他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神。
“好！凤儿，等我。”说完，他饮下我手中的忘泉水，匆匆去赴下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