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眼睛

乌鸦的眼睛能够看见远方。
在远方的墓碑，一面普通的大理石板上，刻着阿婆昏黄的影子。
小声的谈话，小声的抽泣，无论怎样，她都不曾流露出更多悲伤的情绪。
当风卷起烧尽的纸钱，她说是爷爷来拿钱了，当我板着脸离开时，她说等到那一天，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这句话，比起年少时未知的前方还要沉重。
所以，少年最为讨厌那座墓碑，讨厌到了恐惧与害怕的地步，他担心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一时手足无措，一时忘了哭泣。
到那时，该怎么办呢。
她变成了墓碑，仅仅只是墓碑。
而那些记忆与时间又该埋葬在哪里呢。
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已经穿上了黑色布鞋。
好奇的小孩对“闲人免进”这四个字不太感冒，他偷偷的打探过来目光，又偷偷的摇晃着妈妈的衣袖咿呀问到。
“妈妈，妈妈，那些人为什么要躺在床上呀？”
为什么呢？
我应该在送阿婆入土后，和未来的妻子孩子一起生活才对。
可是，孤身一人的我却未能得见幸福的结局。
突然的灾祸，让我无人安置，无人接管，甚至无法埋进老家的墓碑里。
阿婆一定还穿着那身黄色的棉衣在它面前抽泣吧，她一定还叨唠着永远都叨唠不完的琐屑小事吧。
一定要回来啊，小让，等到阿婆入土的那天，一定要......
阿婆啊，我还能够回来吗？
我这流浪而没有归途的一生，仅仅只是为了生存下去，就费劲了所有的力气。
这样的我，在下了地府之后，也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东西。
乌鸦的眼睛不再看向远方。
在那流淌着三途河水的岸旁，她只是安心的笑着。
就好似我这一无所有的人生，都是如此的令她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