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
天色刚大亮,水秀一行人已经翻过了十里凹到八里弯中间的一座山头,再过半个时辰就到八里弯了。
水秀两只手不停的揉捏着衣角,脚下的积雪被踩的咯吱咯吱作响,目的地越近心里越紧张。今天她是她大喜的日子,作为新嫁娘嫁到八里弯张家门里作张二傻子的媳妇。
张二傻这个人,水秀以前从没留意过,还是一个月前媒人张婆高高兴兴的来家里说她大哥的婚事有着罗了。
全家人起初听了很高兴,很快又都没了笑脸。 她大哥水根三年前上山打猎摔瘸了腿丧失了劳动力。她爹是个痨病根子干不得体力活,每到冬季还要喂汤药。她排行老二,下边儿还有三个需要照顾的妹妹,全家就靠她和她娘两人绣些小东西换了钱支撑着,全家最好的一顿饭就数大年三十那顿野菜黄面窝窝加一碗白面疙瘩汤了。
这样的家庭条件,怎么会有人主动请了媒人来说媒?
张婆喝了口热水,随后又甩出个惊天大雷。
托媒人竟是邻村的张小红。今年二十一跟她哥同龄,泼辣能干,自打十岁没了爹后就撑起了整个家。在整个青平镇都很受欢迎,大门槛里踏进了多少个媒婆。如今却自己托媒给她哥?
原来她是给她弟弟张二傻子来换亲的!她嫁过来给自己做嫂子,自己要嫁过去做弟媳。
水秀觉得张小红这个做姐姐的是真好。
为了她哥,为了她这个家,也为了她唯一能做的。
水秀也没什么想的当场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她愿意给张二傻子当媳妇!
媒婆说张二傻子其实不傻,只是小时候得了场重病脑子受了牵连,才显得整个人有些呆呆楞楞的,为人有些实木罢了。
真到了这一天水秀还是有些发怵,紧张和担心。和一个傻子生活,她心里没底儿。
水秀一行七人刚到村头就被前来接亲的人迎了上去,接过送亲人身上的背篓领着众人到了张二傻家门外。看热闹的街坊邻里自动站到了门两边,漏出了正门前地上放着的火盆,里面燃烧正旺的火苗被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吹的呼呼作响。
火盆对面站着个笑的憨憨的男人,红色棉袄,青蓝色棉裤,脚上一双十成新棉鞋。整个人透着憨傻。
“媳妇”张二傻子咧着嘴角伸出一只手。
“哄”围观群众发出调侃
“二傻知道疼媳妇了。”
“把媳妇拉好啊”
“你媳妇美不美啊?”
“……”
水秀“腾”的羞红了脸,无措的捋了捋耳鬓的发丝,又垂下手继续揉搓已经发皱的半新不旧的红色袄角。上前一步踏出右脚迈过火盆,许是脚步没有踏好或是心里紧张,新娘子踏过火盆的左脚没有站稳身体突然前倾“噔”和面前的新郎官头碰了头。
张二傻也不觉得疼,只搂着水秀嘿嘿笑着。
水秀只觉得脸烧的火辣辣的疼,慌忙挣扎了怀抱在新郎官旁边站好。抬眼扫了一圈周围热闹打趣的人群又急急忙忙垂下了眼帘。无措的挪动着双脚不知向哪走。
张小红穿过人群拉过水秀的手,一边推着还没合住的嘴角的弟弟说:“还不快带你媳妇拜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