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编程(2)

“我......想做重现过去的梦。”她从提包里翻出一沓照片递过来，“可不可以根据这些照片做出来......”我低头端详照片，几乎都是一对年轻小情侣的甜蜜合影，夹杂着几张他们的单人照。
“冒昧问一句，这些是您与您爱人年轻时的照片吗？”我边翻着照片边问她。
“是的。其实也就是五年前的照片而已......我们结婚也才三年。”她露出疲惫的笑容，“我今年28，他与我同岁......可以听我说一说过去的事吗？那些都是我想做进梦里的事。”
我咔哒一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您说吧。”
于是这位自称小叶的女性开始慢慢讲她与她爱人的往事，什么过生日的时候一起去游乐园结果走散了又在广播室重逢之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她讲得很细，细致到连哪天两人穿的什么衣服都如数家珍。我边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边抬头看她，只见她讲到开心的地方时，苍白的脸上都泛出了一点有生气的颜色。
小叶一说就说了两个小时。好友不厌其烦地给她倒了好几次茶，还配合着搭话帮她回忆。最后我们约定了将梦境编程给她的日子，小叶准备要走了，我伸展了一下敲键盘敲得有些僵硬的手指，站起身来送她出门。
小叶在门口停住脚步，从提包里摸索出一叠整整齐齐用纸包着的钱，郑重其事交到我手上：“这是定金......我也不知道够不够，但是请先收着。我是真的......真的好想再见一次那些快乐的时光，哪怕是在梦里也好......”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犹豫着，在心里思考安慰的话语，她却已经掩面匆匆下楼了。
我关上门，好友还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些照片，我在她对面坐下来，长出一口气：“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接到第一份工作了。”
好友放下照片：“你觉得小叶为什么想要这种梦？”
“我不知道——这种事也不太好打听吧？”我皱起眉，“或许她的爱人去世了......？”
“不。”好友摇了摇头，“她爱人并没有去世，而且还经常家暴小叶。小叶拿茶杯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手腕上有软组织挫伤的一片淤青，通常那个地方除了刻意物理打击是不会出现伤痕的，而且她一直处在紧张的神经状态中，再加上疑似割腕的伤口——”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呆呆地愣了一会儿，最后抱着笔记本起身走向工作台：“我争取早一点把她的梦做好。”
好友沉默了几秒，然后也站起身：“好，我还有个课题要研究，先回去了——你少吃点泡面。”
“嗯明天我吃水饺......”我已经打开了梦境编程程序，开始导入照片。
“你呀......自己注意点身体吧。”门在好友身后轻轻关上了，我的余光瞥到角落她带来的袋子，袋子一角露出了一盒冷藏便当的一部分。
我是多么幸运，还有关心我的好友。可是小叶呢？
人像建立，场景搭建，事件编排。梦境编程的步骤有如根据剧本创作一台戏剧，不重要的细节可以略去，但仍旧必须做出完整的场景。我一边根据小叶的描述制作着从前的她与她爱人温馨美好的回忆，一边想着现在的小叶接近崩溃的模样。就这样，我通宵赶工了一个星期，每天只在最困的时候睡四五个小时，终于在约定的时间之前两天完成了小叶订下的梦境。在发完信息告诉小叶可以来取程序之后，我倒头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