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弹(2)

“吉姆叔，今儿的面包烤的不怎么俏啊。”绝非刁难，因为这是沃夫的“处女作”。“那我就全包下来好了。”豪迈的女声，撩肩的金发。“好嘞，那就算你特价好了，安洁队长。”
“所以就说啊，上面的各个都升官了，就我们队长还是队长……而且现在还成了个闲差。”“还多了枚和咱一样的银章不是？”“就是说啊…现在伙夫也撤走了，就连面包都要自己买……”不甘、抱怨、颓废、真实……明明出口到厨房不过百米，一趟来回却用了一刻。“感觉里面怎么样？”城墙上的风吹落了安洁的声音。“嗯……”沃夫仰起头，无奈地笑笑“可能他们太悲观了吧。”“所以我要证明，”安洁的微笑与身后的炎阳叠为一面，“我们的价值！”
“首都”——当沃夫知道这一概念的时候，战争已结束三年了。这个国家的首都叫“莱特”，而他在的这座城市叫“林博”——亦是最偏远的地界。所以即使过了三年，这儿也没繁荣起来。“地狱边境”——除了吸血鬼，还有什么能将一座城市改成这个名字呢？所以，今年沃夫第一次把安洁从“最乐于助人”奖的位置挤了下来——而往年他都是“次乐于助人”奖的。
“若是将人比作一条线段，那人与人的交汇大多都是错误的吧。”沃夫扛着一大袋面粉回到了棚子。外边围满了人，却不是因为面包的香气——吉姆被杀了，凶手是家喻户晓的“醉鬼”。工作，然后把钱全拿去买酒——可那男人原先并不是这样的。他是有妻子的，甚至还有个可爱的女儿，每日辛勤的工作，只为了让她俩过上更好的生活。只是在某个晚上，一切都结束了。两只吸血鬼乘着夜色，闯进了他的温巢，当着他的面，吸干了他的一切。正当吸血鬼们准备对男人下手的时候，“教队”终于赶到了现场，银色的子弹燃尽了夜的眷属。但那男人的心，却已死了。甚至连肉体也在数年后落进了深不见底的古井——只是不知被哪路神仙给救了，才活到了吃枪子的日子。
吉姆死后，沃夫便被安洁拉去了“教队”。“还好是打赢了。”安洁望着人来人往的市场不禁感叹道。“可就最初的几个年头，外边的商人也是不愿来的，更不用说是一般人了。”她瞥了沃夫一眼，接着说道：“也就去年，这儿稍有些起色了，才招来些人气。”安洁寄向王都的信合起来少说也有一书柜了，可换来的却只有一千金币的拨款。换成铜子倒是有一千万枚，再添点儿就够城中心的首付了呢！可就是这微乎其微的“投资”，也是安洁以“上访”为胁“要”来的。“我无需酬劳，城市的繁荣便是最丰厚的奖赏；我无需荣耀，邻人的笑脸便是最璀璨的勋章。因为这里，是我的家乡。”在面对“付出了这么多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真的值得吗”这个问题上，安洁如是答道。
“那你又如何？愿与我同行吗？”“我愿意，倾其一生。”这便是沃夫给出的答案。他却是更加卖力了，以至于时常忘了自己是“混”在人群中的异类。
就连日常的巡逻沃夫也很是上心。边界、水箱、集市、新建成的铁路……上蹲着个孩子！那一度悦耳的铃声在此刻俨然成了通向地狱的倒数。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再无生还的可能。已注意到的人们或是惊叫呼喊、或是遮住双眼……对，除非发生“奇迹”。掠过站口、冲出护栏、飞出月台、救下女孩……甚至没有给她留下半点擦伤。但那女孩儿仍是哭了：“妈…妈妈…最后留下的…压坏了……”泪水直流向铁轨。轨上却是什么也没有剩下，可沃夫却注意到了那绽于空中的棉花。只同它一道，那从未奏响的恋曲，亦如青烟般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