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木太太
徐美娇从美国回来了。
甜水胡同里早就炸开了锅,王六六和木子洋毫不知情,还在肯德基里悠闲地蹭空调,喝杯可乐,共用一根吸管,两个小穷人,没一点为国家贡献GDP (国内生产总值)的觉悟,抠得要命。
木子洋迈着长腿走到胡同口,用花纸巾叠了朵玫瑰花,一转身 插到王六六的耳旁,他的指尖还带着冷气,擦过她的耳尖,又顺手掐了掐她的脸蛋。
“送你一朵花,请别爱上他。”木子洋垂下眼,手掌贴向她的额头,“发烧了,还是抹腮红了?怎么最近脸老是红红的?”
“洋洋,其实....我想问....”
王六六贴着墙角站着,心跳如擂鼓,正嗫嚅着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胡同里的小孩突然呼啦一下蹿出来往木子洋家跑,大喊:“王大头,你婆婆回来啦!”
木子洋的妈妈回来了?王六六连脖子都红了,她刚出生时,头特别大,从小得了个“王大头”的外号,关键时刻,突然闹这么一出,她如漏气的气球,整个人恹快的。
算了,来日方长,下次再战。
“去你的小滑头!”打定主意的王六六撸起袖子追上去,虚张声势地大叫,“别用爱情那么酸臭的东西来侮辱我和洋洋十几年的兄弟情!
王六六追到木子洋家的院子门口,才发现围了一圈人,胡同里的大妈大爷都排着队,徐美娇竟然还跟十年前一样,只是妆容更加妖娆了,正挂着假笑,给父老乡亲们送温暖。
腐败的资本主义!
王六六撇嘴暗骂,心里却咯噔声,她惴惴不安地回头看向木子洋,木爷爷才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徐美娇就闻风而动。
这次...她又要把木子洋带走吗?
甜水胡同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上-次出大新闻还是因为十年前的场车祸。 那场车祸太过惨烈,甚至上了本地的社会新闻。
那会儿,木子洋才七岁,爸妈正在闹离婚,两人为争木子洋的抚养权吵得不可开交。徐美娇着急脱身,跟着初恋去美国镀金,最终选择了放弃。
木爸在家里喝了一个月闷酒,气不打一处来,骑着摩托车往胡同外冲,两眼昏花,冲到了大货车的车轮底下,将深冬一条街的白雪染红了。消息传来的时候,王六六正拽着小书包的带子给木子洋唱新学的《蓝精灵》,小孩子天真的以为精灵有魔法,可以还给她一个快乐又欢欣的木子洋。
可惜,她稚嫩的歌声没能扭转木子洋飞转直下的悲惨命运。
寒冬腊月里,人人家都贴着大红对联,只有木子洋家挂了一对大白灯笼,白幡被吹得直颤抖,哀乐沉闷地钻人人的耳朵里,给走夜路的邻居们心头蒙上一层阴翳。
“惨啊, 爹死了,娘不在,跟个老头子相依为命,小孩真可怜。”
“听说,他奶奶就是他出生那年去世的……”
王六六朝门外扔了串鞭炮,噼里啪啦,将那些闲言碎语隔绝在世界之外。
木子洋跪在地上,一把把地烧纸,小声问:“王六六,你害怕吗?以后别跟我玩了,我会害死你的。”
王六六一把抱住木子洋,说:“洋洋,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你难过。忘记徐美娇吧,她是坏人,从今以后,我妈妈就是你妈妈,我爸爸就是你爸爸,我们家的煎饼摊,也分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