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下）(2)

我只能抱着它，告诉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恳求它不要离开我。
那天，我抱着它一整晚。
怀里的温暖逐渐冰冷。
怀里的柔软逐渐僵硬。
第二天凌晨，我抱着它站了起来，把它放在了车子里。
也许我该把它埋在大狗的旁边，我想。
然而这该死的车子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它打不着火了。
我甚至检查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是最要好的情况。
或者我就把“机器”埋在院子里？
我蹲在车子旁边，自暴自弃的想着。
直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需要帮助吗？”
这是毫无感情的，由纯粹的电子合成的声音，这是近几年来有机器主动向我搭话。
我本想伪装成机器将对方打发走，可我的身体却先一步行动了，那是在“大灾难”中养成的条件反射，在我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向一边滚开并抄起手中的扳手指向了对方。
我该说自己是宝刀未老吗？
机器就是机器，哪怕长得再像人也还是机器，它并未对我的动作有何反应，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需要帮助吗？”
或许可以让它试试？
毕竟车子也是机器，同类之间还是可以相互理解的，修复起来也更加方便吧。
大概？
“你……能修好它吗？”
由于太久没有说过话，声音有些沙哑，经过变声器后显得更加浑浊，不过，对方是个机器，应该可以听懂吧。
“放心吧，我有它的全部资料，想要修复也是很简单的事情，所以，”
它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并冲我竖了根拇指。
“交给我吧。”
见鬼，机器就该有机器的样子，干嘛学人类微笑？
这就是我和5-IC的第一次相遇。
在我搬到小镇的第四年。
在5-IC搬到小镇的第六个月。
这之后的一年里，我与5-IC渐渐成了朋友，它是一个热情开朗的机器，总是善待周边的一切。
甚至连镇子上最不受欢迎的我，她也能在清晨碰见后微笑着对我道声早安。
或许这就是老天对我的补偿？带走了“机器”，又给了我一个机器。
那之后过去了好几年，这之中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一如既往地过着伪装的生活，坚守着自己定下的底线。
绝不在家里以外的地方进食——事实上除了家里也没地方有我吃的东西。
绝不去往机器多的地方。
以及，绝不允许任何机器踏入我的领土——啊，我这无聊的精神胜利法。
我和5-IC的关系也仅限于朋友，毕竟没有谁会对着一台机器发情，对吧？
当然，如果过去会有像5-IC这样的姑娘的话，我肯定会不顾一切也要把她追到手。
可过去没有。
我也回不到过去。
我甚至也去不了未来，因为，我快要死了。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死于年轻时对于身体的透支，在“大灾难”中，为了获得超越机器的力量，我选择了透支生命，这也是所有人类联合士兵们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