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段(七)
孟鹤堂仍旧日日去听曲儿,一晃又过了半月,这一日正是凡世的中秋佳节,街市上人来人往,春缘楼里更是加倍的热闹。
孟鹤堂径直走到自己惯坐的位置,却见已经有个人坐在桌边,那人一身劲装,肤色黝黑,身量不高却很结实,正冲着台上叫好叫的起劲。孟鹤堂也并不介意,拉了左侧的椅子坐下,自顾自的听曲儿。
台上一曲终了,那人总算分出一点眼风瞧见了孟鹤堂,忙冲他一拱手,笑到:“这位老兄请了。”孟鹤堂见他爽朗,也笑着回礼道:“本不应该跟您挤坐一桌,只是我颇爱那三弦,所以常坐此处,恕我唐突了。”那人一听这话,笑容又大了三分 :“老兄真是好耳音,不瞒您说,那弦师正是我的发小儿呢~我也觉得他弹的忒好了!哈哈哈~哎~我叫刘筱亭,不知老兄高姓大名啊?”
“不敢,在下姓孟,孟鹤堂。”
刘筱亭正要同孟鹤堂再说什么,忽然看见他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身后,回头一看,原来是周九良不知何时过来,立在那厢瞧着他俩。他咧嘴一笑,走上前去使劲儿拍了一下周九良的肩膀:“叔儿!你可想我没有?”周九良也忍不住翘了嘴角,问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今儿中秋,营里头给假,我就来瞧你了”
刘筱亭大半年没见到九良,拉着他问东问西,周九良同他说着话,眼光却不住的往旁边瞟,刘筱亭这才想起孟鹤堂,忙拉九良过来给二人引见。
孟鹤堂正在纠结二人这奇奇怪怪的辈分,就见他俩冲自己走过来。他虽然听了这大半年的三弦,却是头一次与周九良在台下正经相见,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这厢周九良听了二哥的介绍,向孟鹤堂微一颔首道:“孟先生好。”,孟鹤堂忙冲他一笑,想回上一句,却觉得嗓子眼儿发紧,说不出话来,只好点了点头,眼里尽是笑意,周九良深深瞧了孟鹤堂一眼,便垂了眸不再看他,孟鹤堂颇觉尴尬,就随便找了个由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刘筱亭并没发觉二人这番往来,仍笑呵呵的同九良说道:“这位孟先生也觉得你那三弦弹的好,特意坐在这里呢,你瞧,这可不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来着?……哦对!知音,知音呐~”说完嘿嘿的笑起来,全没注意身旁越发寡言的周九良。
又聊了一会儿,快到回营报道的时辰,刘筱亭同周九良约定了下次再来瞧他,便匆匆回去了。
说起来刘筱亭同周九良原算是本家,论辈分还应该唤九良一声小叔叔,不过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同窗开过蒙,刘筱亭还比九良大两三岁,所以九良唤他二哥。后来周家倒了,刘筱亭也从了军,二人音信断绝,直到有一次刘筱亭恰巧同上司来这春缘楼消遣,才又能重逢。他俩一同长大,情谊深厚,刘筱亭一得假就来瞧周九良,周九良也只有在刘筱亭来时能笑上一笑,说几句知心话。
送走二哥,周九良又回了后台,拈了块松香,坐在角落里擦琴弦,心中翻来覆去的念着二哥刚才说的那句话:
“九良啊,这位是孟鹤堂,孟先生。”
孟鹤堂
他想,这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配的上那芝兰玉树一般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