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

“人们总是会遗忘一些东西……”
哈德先生拉着他的行李箱，缓慢地向前挪动，我知道他还有后话，于是便压低帽沿默默地跟在后面，今天的太阳实在耀眼。
“基于人脑的保护功能，人们对于记忆的储存有了自主选择性，简单来说就如智能硬盘一样……凡是痛苦的、绝望的或者不想记住的事情都可以选择一一删除，而我们把它叫做——遗忘。”
阳光拖出两条长长的影子，我踩着哈德先生的那条，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同时精准地保持着不变的距离，行李箱在碎石遍布的公路上颠簸着，发出单调的声音；大概过去50分钟的时间了，哈德先生依旧没有向我求助，据我所知人到了那个年龄体能应该会大不如从前，也许是教科书出了问题……或者是他的固执性格在发挥作用。
“果然……年纪大了，很久不来同一个地方记忆就会有些模糊啊，仿佛真的能把一切都忘掉似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液体，径自灌了下去，液滴掉落在地面上，瞬间化作一丝蒸汽，这里是通向城市的公路，同时也是寸草不生的荒漠地区，炎热的空气贪婪地舔舐着每一寸暴露在外面的皮肤，试图汲取蕴藏的水分。
“和‘鸟笼’里对比，这还真是地狱。”
“不，是末世而已。”
我生硬地回答道，其实已经口干舌燥了。
他转过头来，用那深邃的灰色眼瞳注视着我，接着递过来那瓶水，又回头向远方望去。
我知道他在看什么，那是一座城市，如同矗立在沙海中的巨石柱，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竟有一抹翠绿点缀其间，这场景正如书上形容的海市蜃楼一样。
“那么，你对这末世是怎么想的呢？是类似于什么未知病毒爆发，丧尸毁灭世界之类的吗？”
“丧尸什么的……您说的是之前向我展示过的那部电影吗？说实话我是第一次看这种类型的影片，但是……总不会是真的吧。”
“很多年前人们也认为世界不可能来到末日，结果呢？还不是变成了这样。”
“那……下次让大家都来看看，交流一下意见，我记得公共放映时还没播过这样的电影。”
“不行。”
我的提议得到了严厉的否定，带着不容置辩的语气。
“对于他们来说，被遗忘的东西就不要再次将其唤醒……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哈德先生迈开了步伐，我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再次踏上了旅程，前往那座废弃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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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叫他哈德先生。
“多余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名字是哈德，叫我哈德先生就可以了。”这是第一次见面时他的自我介绍，就在父亲的葬礼上，一身黑衣的他翩然而至，从此便成为了我的老师。
他的身份有很多，科学家，教授，导师，又或者是被他称之为“鸟笼”的建筑的设计人。
调皮的同学在背后总是叫他“哈德老头”，原因就是他那一头突出的银发，还有就是那极为严厉的教学方法。
虽然被叫做“老头”，可是他从来不服老，无论做什么都要和别人比比看，顽固但又渊博；作为他的入室弟子，在我的印象中他总是在工作，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