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小故事(七)
初春的一个清晨,傻子走后第三天,明教离开了,那段偷来的梦境也被埋葬在烧毁的残屋断檐下。
明教本能的果决,不止一次谴责如今这个懦弱寡断的内心,师姐说的没错,自己是太过天真,即使傻子不走,结果也是一样的。
如今他已不再是傻子,而我还是那个将死的弃子,对于任何人都是毫无使用价值的存在,他的离开,本就是再正常不过。
杀手本无心,良人终不遇。自己竟然会生出妄想与谁同舟的痴念,活该啊活该。
明教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摔了多少跤,前方永远是看不见的漆黑,不知该去那里,这个世间早已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
不能留下痕迹,即使是死,也不想被那个人找到。
明教入了森林,饿了就吃随手能碰到的东西,野花,野果,树皮,虫子,也多亏了多年杀手生涯积累的生存经验,一路上很幸运的没有遇到什么致命危险。
心里默数大致有一月时间,连绵的春雨应该已经洗刷掉所有痕迹了,决定继续前行走出森林,然而这天就很不幸的遇上一头野狼。明教很远就感知到了,尽管很小心的隐蔽,奈何还是被发现,本就看不见,又山路崎岖,逃跑搏斗中惊险的避开了要害,依然被挠成重伤,用尽力气挣脱起来,听到不远处的水声,毫不犹豫的跳入河中,瞬间人影消失在激流之内。
“少爷,该吃药了”
“嗯”
侍女把药放下轻身退出书房,屋中的人一月前回到府中,几乎所有时间都在书房中度过。
“勋儿,你还要走?”
与离家前相比,眼前依旧站的挺拔俊逸的男人,鼻梁上多了一道狰狞的刀疤,声音也变得沙哑,应是声带受了损伤落下的遗症。
凌国公坐在主位上,想起男人带着一身伤痕倒在国公府门前,被护院们抬进来时那满脸惨白的神色。心如刀割的悔恨之余,又惊喜这回不再是梦境,感谢上苍,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这些便是我在北庭逆党中打探到的地形兵讯,剩下的事就交给父亲了,此事已耽误了一年,还请父亲尽快作准备。”
接过男人递上来的卷轴,这是北庭逆党内部的重要情报,却惦满了儿子生命的重量,双手微颤,想起自己峥嵘一生,一心为国,到如今差点孤独终老。叹息一声。
“勋儿,我知道你还怨爹,可...”
“父亲,娘不怨你,我更没理由怨你,大哥的事...我...说到底我还应该感谢大哥,我已寻到了我的心念之人,望父亲成全。”
“嗯?是哪家姑娘,为父亲自带你上门提亲去。”
“... 不是姑娘。”
“这...你...勋儿,你怎么...”
“望父亲成全。”
说罢,男人单膝跪下,双眼明亮坚毅的直视主位上的凌国公。
屋内一阵安静,男人保持姿势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凌国公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何时,小时候总是躲在母亲身后不敢啃声的小男孩,现已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不畏生死的男人了。
心念之人竟然是男子,作为父亲,确实是不愿接受。可老国公平生愧对家人甚多,已经失去一对母子了,眼前这个最亲的儿子又如何能再让他受委屈。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