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与我的世界末日

“有些东西已然逝去，有些故事仍在继续。”
“啊，是啊。”
男人看着眼前一望无垠的大海回答道。
那片波浪一层叠着一层，一往无前。
“在尽头还会有那朵花吗？”
“会的，会有的。”
他好似敷衍，却又不是。
他只是在阐述着某种不可能发生的事实而已。
两人对此心知肚明，却又默不作声。
只是在海风的吹拂下眺望远方，看着尽头生长的那朵花。
这是世界末日后的第五个黄昏，夕阳底下只有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明天我会死吗？”
“也许不会。”
“那太好了。”
“那也许会。”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歪歪曲曲的脚印一路延伸到水中，潮起潮落。
沙滩上的两个人百无聊赖的丢着石头，看着石子激起的波纹被潮水吞没。
“为什么今天我还活着？”
“为什么今天你还活着？”
“我要是顺着波浪走下去是不是就会死了。”
“是。”
“我能那么做吗？”
“不能，因为我会把你拉回来。”
“好吧，无所谓了——反**阳落山后不久，你和我总要有一个人先死的。”
“那一定是我。”
两人此刻怀抱着某种极为矛盾的情感。
潮水吞没了他们的影子，黑色的小山丘忽长忽短，地平线的那头像一只半阖的眼睛，五彩斑斓的云，剩下一半的太阳，吞没了另一半太阳的地平线。
这个世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受到了莫名的诅咒，若是早早的发觉，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可事到如今已经太迟了。
在某一天，或者某一个时刻，或者某一天的早晨？谁知道呢，这应该去问那些死去的人。总之有从那么一个时候开始，每过一天，就会有一半的生命悄然逝去，没人知道他们的死因，他们都是极为健康的人群。
只是死掉了。
这种话最合适去描写他们的状态。
只是失去了生命而已，任何活着的人——现在只有两个人，在看见他们尸体的时候都会明白的，他们没有因为任何疾病，他们没有因为任何外伤，他们只是单纯的失去了生命，不可挽回，仅此而已。
这两个人的后背早已经被潮水浸湿了。
他俩躺在冰冷的海水里头，看着璀璨的星空，从前从未觉得星空如此瑰丽。
“活下去痛苦吗？”
“嗯。”
“那死掉轻松吗？”
“……不。”
“那死掉和活着哪一个更痛苦呢？”
“死不掉。”
“可我觉得死对于现在而言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不，死掉就结束了。只有活着的人故事才会继续。”
“可我不需要让故事继续了。”
“可我不能违背我的信念。”
“无所谓了。”
“有所谓的。”
男人最开始想问的是「可以让我去死吗？」
夜晚寂静的可怕，这两个人就这样躺在冰冷的水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