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朵云的故事

/刘海子
有一天，我觉得我应该去死了。他们对我说，“生活很美好，你应该看开”，“你为什么只看到坏的一面呢”，“不要总是不开心，开心一点”。我开始觉得我与世界格格不入，透过我的瞳孔，我只看得见这个世界的黑白灰，一切都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于是在一个和风日煦的清晨，我把自己收拾妥当，然后爬上了30层楼的天台。我站在最靠外的楼檐上，微风在我耳边轻轻吹，太阳刚升起来没多久，还不算太刺眼。我觉得很冷，这么想着，腿也忍不住发起颤，我朝着空气喃喃自语，我说，我只是想要一点快乐。
一朵云在我身体里飘过了，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云，她披着朝霞，淡淡的粉点缀，周身是金色的霞光。她的身体很温暖但是不烫人，她身上有光但也并不刺眼。她说，你跳下来吧，我会接住你。
我当然不信，但毕竟也是要死的人，信与不信也没有什么区别。我朝她淡淡一笑，算是回应。于是伸开双臂拥向她。我本以为我马上就要极速下坠然后失去知觉去到那个快乐的地方，但是我没有，我只听见风尖叫了一下就戛然而止，我撞到一块软软的东西上。我真的被她接住了，我被一朵粉色的云拥在怀里，面前是她，身体周遭也是她。被包围着的舒适感一下子让我变成一个贪心的胆小鬼，我一边紧紧抱住她，一边又忍不住哭泣，“为什么那些人不懂我？我就是不开心，他们偏要我开心！我只能强行做笑脸，让他们觉得我开心，可是我自始至终就没有真正开心过啊！”她什么也没说，就只是抱着我，任我放肆哭喊汲取着她身上的温度。
她在我身体里飘过，包裹着我挠我痒痒，轻轻撞击我的心脏，还问我为什么这个东西跳的这么快。我说，下次在我身体里穿过的时候，放慢一下脚步，你就知道了。
我终日泡在粉色的云里，日渐一日变得依赖她，毕竟我身后也没有东西，身边只有她，我除了她也没得依赖。
大概承载一个人很久，她也会很累，她说“跟你在一起很开心，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有距离”。她决定要走了就要松手，当失重感在一点点增加的时候，我才想起我从30楼上跳下来的瞬间是她接住我，而此刻我还在半空中。我惶恐了，我不想死了，我想回到楼檐再抽一支烟，告诉那些让我开心的人，我见到开心本身了。但她已经放手了，我来不及挣扎，拒绝或者挽留的话一并挤在牙缝里没有说出口。
你救了我，让我在绝望里看到光，你让黑白世界有了色彩，又带走我的快乐让我去死。
失重感提醒我，我在极速下坠。在我落地前的4.46s里，我直直看着她，看她转身，看她飘走，看她仍然耀眼而美丽，我的心跳的很快，也许是动情，也许是害怕死。我没有伸手喊她，直到最后我也没说爱她——我知道她不会再抱住我了，爱不爱得又有什么所谓。于是我用最后0.01秒闭上了眼亲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