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耻的人(2)
林子还说,“丑妻、薄地,破棉袄”是他最简单的理想。
我今早照例去仓库上班,却碰见了工厂老板纨绔的公子哥。他没了往日的神气,颓疲的坐在角落。我瞥一眼他,对他落寞的神情没有疑惑是不可能的,但还是不愿多想。仓库的多用错的真情。我继续开着叉车穿梭其中。轰鸣呀,灰尘呀,将他的身躯拖入尘埃。厂长来视察工作了,呵!真是难得一见。他的儿子愤懑的离开了。厂长诺无其事的说“这个龟儿子,一点都不听话,跟那种人的女儿谈恋爱,真是丢脸。”随后厂长也离开了。此后如何我并不清楚。只是恍惚听说那个公子哥与一个政府高官的女儿结婚了,日子却鸡犬不宁。厂长因偷税漏税蹲了局子,亲家无力保他。工人们像群鱼一样,一哄而散。厂长的乡里人此前将他称作传奇,口耳相传,可这件事后,从前的远房亲戚走了个尽。只有无力的老母独坐门前,盼儿归。
我该何去何从?丢了饭碗的我,只能选择和林子同样的路。
火车驶向笼罩在浓雾的小城,雾中的小城像仙境,可它呀,却是个梦靥之地。
我将行李放在我和她曾经共同生活过的房间,房里的吉他早已断弦。岁月成不了故事,只有往事如烟。如果她还能出现,我该多么欣喜。她是长在这儿的女子,有着这儿的芬芬,田梗是日夜奔跑的土地,虫鸣是她遗落在荒野的笙箫。我喜欢她,她也向我托付了真心。我们在春天喜结连理。记得那一天的她,低头眼里尽是风情。我是如此的慌乱,爱情的美好让我难以克制。当我拾起她柔软的手,像是一朵花在此滑落。我是一个幸福的丈夫,我是多么的骄傲。
春夏秋冬,年复一年。
我不再是个青年,时间也绕不过谁。她也是一个将成为母亲的人。可是呀,谁也没能等到那天。那天清晨,乌鸦在枝头悲鸣,露气有些冷。她坐上回家的汽车,我本想同她一道回去,无奈实在走不开。我送她去车站,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走路有些像小孩子的蹒跚,我扶她上车,帮她把风吹乱的头发理好,相视一笑。汽车驶里站台时,车窗上她的侧影,多么可爱呀!仿佛落入凡尘的仙女。可故事总是往俗不可耐的方向发展。接到电话时,我正在车间清洗器件。“不会有事吧,到时候也不过是抱着我哭一下鼻子,埋怨我没有陪她而已”心想。可当我看到惨白的布将她遮住。我……竞也难以发声,第一次害怕,害怕这心里什么都不剩了,事实也确是如此。她的头发被血黏在额头上,我想替她理好,可手呀,总是颤颤巍巍。好想再一次牵着她的手,什么也不做。我们的孩子,一定很可爱,可是世界都没让他瞧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