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猫有关（一）(2)

我常常在想流浪猫们和喂猫的老太太们的就像商量好似的，几年一个轮回，从不间断，仿佛冥冥之中达成了约定，约定着互相给予对方生活，互相激励着活到再也见不到对方的那一刻。
二
那一天，我照常路过这个花坛。岛城的春天格外漫长，即使已经到了四月末，阳光也是鲜少出现，不仅时不时下雨，还有海上飘来的薄雾笼罩，让现实染上一层朦胧。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猫腰驼背的小老太太来到这个小花坛喂猫了。我倒是不担心猫们的伙食，因为老太太也只是喂猫大军中的一员。而学校里的猫们从来不缺吃的，它们通常身形结实不瘦弱，皮毛浓密光滑。要不是有些白猫显脏，人们会以为这些小淘气们是刚从家里跑出来。
傍晚已过，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人来喂食。我已经看见三只猫聚集在这里了。它们围着花坛时而蹲下时而走动，偶尔用爪子洗洗脸，也不像饿了找食物的样子。神奇的是，又有一两只猫也从周围赶过来了。我好奇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它们还会出现在这里。我怕惊动他们，就找了个楼的角落，远远地看着。
雾气越接近深夜越是浓厚，我已经连对面的楼都看不清了，目之所及仿佛只有眼前的花坛和周围的地面。雾气中一个矮小的人影逐渐显现，看到这个轮廓我就认出来了是花衬衫老太太。买菜小拉车的塑料轱辘和带着沙粒的柏油马路摩擦的声音也一下一下由远及近。她依然只顾着走路，驼背的影响下，她的视线只顾着前方的马路。可能是几天没见是生病了，又或是雾气实在太大，老太太脸色不是很好，看不真切。她一步一步挪动，最终停在花坛前面。
老太太像往常一样拿出手电筒来一照，仿佛想找找树丛里是否还藏着害羞的猫儿。
我顺着灯光看过去，出现在我眼前的场景让我惊讶到差点尖叫出声。
手电筒微弱但是不够集中、在薄雾产生的光柱中，十几双猫的眼睛在发光。它们大部分闪耀在树上，一小部分在树下，除了围着花坛走的几只猫还勉强能分辨出身形，其他的因为雾和树叶的虚掩，只能在手电筒的照耀下看见眼睛发出的绿莹莹泛着点金黄的光。
准确的说，就像树上长了十几双眼睛。
老太太没有害怕，仿佛确认了所有的猫儿都在这里，她打开她的手拉车，又在一份一份地分着食物，嘴里念着：“这是花花的猫粮……这是黄黄的面条……大黑不要抢……你也有……”
兴许恐怖电影看得多了，这诡异的场景非但没有让我毛骨悚然，反而是有一种“你看，他们都在”的团圆的欣喜之感。
我没有上前打扰，决定不破坏这个时候，顺着宿舍楼溜走了。
没走多远，听见身后传来野猫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三
我再也没见过小老太太。我试图问过别的喂猫阿姨们。她们都说其实彼此并不熟悉，她们都是在喂猫的时候遇见会一起聊天，不会过多聊起关于自己的生活。
佝偻的、孤独的、拉着手拉车的喂猫小老太太也逐渐被遗忘了。
直到那天傍晚，再次路过花坛，看见了一只新来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