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璧花)五

 夜已深，暗黄的烛火下，朱厚照依旧伏在案前批阅着奏折，白天的时候虽然恼怒挥了一地，可该要处理的事物却是仍要处理，半点马虎不得。
贴身伺候的小太监站在一旁打起了盹，脑袋一点一点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向前倒去。
"去，告诉皇后，朕今晚宿在上书房了，不用等朕。"
小太监抖了个激灵，忙应声出去了。
嬴稷期待的心随着夜色的加深渐渐跌落谷底，听到小太监的回话更是没忍住，扯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早就发现了那人的心不再是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了，可就是不甘心，还是要求阿照哥哥兑现了对自己的承诺。
半年前嬴稷来过皇宫一次，那一次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阿照哥哥，从来在他面前成熟稳重的人竟然会在花无谢的面前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这是他从未接触到的。
他难过，生气，以至于往后的半年都未再进宫一次，他以为自己能做到祝福对方，可是难，太难了，他舍不得，舍不得曾经对他那么呵护的阿照哥哥。
可能老天都在帮他，连相一党被除，花无谢与阿照哥哥之间出现嫌隙，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果然在他求见的时候，花无谢失魂落魄的从上书房出来了，他提出承诺一事，阿照哥哥立马应允，许他皇后之位，他想要的太过轻易就得到了，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现实告诉他一切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花无谢失踪，阿照哥哥派人搜了一晚上，他或许永远无法忘记阿照哥哥那晚的表情，绝望，心痛，甚至，更多。
第二天他擅自发布了花无谢病死宫中的消息，那人红着一双眼来向他质问，那一刻，他便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或许一开始便错了，那年，他不该来宫中，更不该对真相闭口不言。
那年，他第一次来宫中，因为贪玩砸碎了御花园里妃子们的养金鱼的水缸，弄湿了一身衣服，害怕被罚，偷偷溜走了，跑向了莲池，正巧碰上一位少年拖着另一位少年从池中上了岸。
他听到有人喊"无谢"，救人的那位少年寻着声音走了，留下了另一位可怜兮兮地躺在岸上，他好奇便走了上去，没一会就来了一群小太监嘴里喊着"太子"，将人给抬走了，顺便将他给领了过去。
所有人都以为是他救得太子，他一身湿衣，不敢说出实情，同样一身湿的花无谢顶了砸缸的锅，连相护短的很，没让花无谢受到责罚，这让他愧疚的同时又稍稍心安，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花无谢没有揭穿他。
现在该放手吗？
不放，为何要放，花无谢已不在宫中，阿照哥哥身边的人只有他了，往后数十年与阿照哥哥相伴的人是他，他总能有机会走进去阿照哥哥的心里。
嬴稷敛去了那抹嘲笑，整理了衣裳，往上书房去了。
朱厚照已经批完了奏折，坐在案几前，陷入了沉思。
以往他不愿与花无谢同房，总是在上书房待到很晚，那人也不恼，就命人拿了椅子，坐在一旁盯着他看，直到撑不住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