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野烟微

老僧没有几天了，回光返照的他指着遥远的南方的对一个颇为疼爱的小和尚说，“你去一个油菜花遍地的地方，去一个满是灰色砂岩的山坡上，那里有个村落，找一男孩一女孩，其中一个有慧根，能成佛。”老僧撒手圆寂后，小和尚把这事告诉了住持，主持以为是妄语，挥手让他忘了这事。没多久另一位老僧说了和之前那老僧一样的话，方丈也听见了，并亲见这老僧烧出了一颗手指状的舍利子，沉吟半饷，说这是佛在指路了，点了小和尚去找那个地方，算是一种修行。
小和尚就上路了，经风历雨，恰好三十岁这年，待他在一棵槐树下歇下来时，明媚的阳光一晃，他眺望远处，果真见到了一大片油菜花田，一座山坡上古老的村落升起几缕炊烟。他走在灰色砂岩上时，内心的木鱼声清幽沉稳。
他果真找到了一男孩一女孩，男的叫清野，宝相庄严，生得甚是聪慧，女的叫烟微，除了身段窈窕，皮肤白皙之外，言语粗放，行为浪荡，直叫和尚连呼阿弥陀佛，于是小和尚向男孩的父母表明来意。男孩父母是明白人，去问了镇上有名望的老人后，把男孩交给了和尚，那女孩不乐意了，她撅着嘴，指着和尚，“你这秃驴！抢我意中人做什么和尚！清野，你当真舍得我？”清野低着头，不说话，三人就站在那里僵持着，和尚只是不断转着佛珠，俗话里说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纵使是为了佛子，他也不想动这人世的恶名。良久，清野抬起含泪的眼睛，“我要走。”
烟微突然笑了起来，“你和那些混蛋也没有什么两样。”转身故意扭着腰走了，还唱起了歌，艳俗的山歌，不过歌声由大渐小，终于忍不住化为哭啕。
和尚把清野剃成了青皮葫芦，点戒疤时清野一声不吭，和尚暗自赞叹清野的耐性，待点完第九个，和尚福至心灵，“哭出来吧！”于是清野嚎啕大哭，内心密密麻麻塞满了烟微的模样。
和尚带着清野入世修行，因先前和尚是个茶农，一身禅机都与茶有关，于是背着一个装茶叶的乾坤袋，往有茶的地方去。北上的路走得曲折，他们借宿山寨或寺庙总要面临一些莫名的考证，这些很快也就过去了，清野印象中只有火炉上坐着的一把滚水，手中经了瓷碗，铁碗，木碗和陶碗，茶有铁观音，普洱，菊花茶，次的绿茶和砖茶，茶有百味，人生亦是。
和尚问，苦吗？清野说苦，八个月后再问，清野说有回甘。和尚忽然兴起，问，懂吗？清野一愣，心里对这没头没脑的话蹭出许多猜测，他想这是和尚的机锋，随性也就应了，懂。和尚狠狠拍清野的脑袋瓜，你懂个屁！
待清野十八岁的生日夜一过，他的脸上便奇异地生满了痘痘，排列有如连珠，黄白色的浆淤积在一层薄皮下，碰上怪天气遭风一刮，发出如秋天末僵死的虫子被行人踩爆的声响。和尚郁闷地看着清野的脸， 身前放着一杯茶，一个怪异的念头升上来——苦茶都解不得痘热，怕不是体内藏阴毒。
在新遇到的寺庙住下，寺庙方丈和和尚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谈，和尚指出了自个儿的疑惑，方丈有些道行，拿出庙里的金刚杵来回擦拭，和尚觉得应该有更深的用意和未知的明示，一阵胡思乱想把他折腾得不行，回房后他对清野说，你知道男女之事吗？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