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生】像我这样的人

“咳咳……”
罗浮生咳出一口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随着腹部伤口的血一起迅速流失。他好像已经被疼痛麻痹了思维，大脑一片空白，紧紧握在掌心的戒指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罗浮生。”
黑袍使半跪在地上，纯黑的长衫丝毫没有被尘土沾染，他伸手抚上罗浮生满是血污的脸。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去了哪里呢。那个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尖尖的犬牙，眼睛里藏着星星的罗浮生，怎就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大人，时辰到了。”
小鬼差在身后说道，黑袍使回过神，将魂魄装进灵囊，又拾起地上的戒指，消失在黑雾中。
“大人，罗浮生的生死簿给您找来了。”
“下去吧。”
黑袍使把玩着手中的灵囊，里面静静地躺着罗浮生的魂魄，原本不应该有任何的温度，可他却觉得手心充斥着一阵暖意。
黑袍使翻开厚厚的生死簿，罗浮生的生平走马灯一般展现在他的眼前。
十年前的一个晚上，黑袍使接到通知，说东江码头将会有大量的人死于斗殴。这种情况下勾魂很容易出现漏网之鱼，所以黑袍使带足了人手提前等候在那里。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罗浮生。
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手里提着两把砍刀，一个人站立于包围圈的中间，带着一身孤勇和决绝。
早已知道结局的黑袍使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集中注意，自己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另一边。那个少年身手灵敏，几乎刀刀致命，他的表情是冷漠的，眼底却有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他身上难免有挂彩，但更多的却是别人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已经倒了一片。少年独自拖着残破的躯体，跌跌撞撞地走进一条小巷，黑袍使随后跟了上去。他知道他死不了，但就是一想起少年带血的眸子就揪心，虽然他是没有心的。
“别动，我给你止血。”
黑袍使轻易地压制住精疲力尽的少年，催动内力替他处理伤处。巷子很窄，少年瘫坐在地上，两个人几乎要贴在一起。
“多谢。”
少年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温热的气息拍打在黑袍使的脖颈。
“你……叫什么名字？”
“罗浮生。”
“很好听的名字。”
黑袍使看他没什么大碍，于是转身消失在巷子尽头的黑暗里，只留下罗浮生呆坐在原地。
生死簿翻到下一页，黑袍使的嘴角轻轻翘了翘。原来他一直在找我，他没有忘记我。
罗浮生在码头一战成名，年仅十八岁就坐到了洪帮二当家的位置，人送外号“玉面阎罗”。他一直想要找到那个晚上的救命恩人，但那人戴着面具，也看不清五官，纵然洪帮势力再大，也是大海捞针。
后来，他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子，就渐渐将这件事封存在了记忆深处。再后来，好朋友因为女人和他反目成仇，爱情、友情甚至亲情都像是指缝里的沙，一点点被风带走。
他什么也没有了，临到死，也没给心爱的女孩带上戒指。
黑袍使合上生死簿，一滴水啪嗒一声掉落在封面上。黑袍使怎么会哭呢，他没有心，没有感情，却是第二次因为罗浮生有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