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 《夭寿啦！黑白无常搞对象啦！》(6)

“别哭了你。”黑着脸的黑无常格外吓人，小姑娘被他吓地打了一个哭嗝就只能瘪着嘴看他了。
“你只剩下半个时辰了，要么你走之前去看看你家人，要么你一直在这儿等着太阳出来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你自己选一个吧。”
大概人死了之后对自己要去的地方总是心里有点儿数的，小姑娘虽然小，但她知道周九良这一番话意味着什么，于是她站起身来默不作声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可她人小腿也短，再怎么走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家，周九良上前几步把她抱在怀里，身后还跟着孟鹤堂这个大尾巴，长袖一挥眨眼间就到了姑娘的家门口。
孟鹤堂叹了口气，这人刚刚又是在装大尾巴狼，就知道吓唬小孩儿。
眼前的茅草屋看起来死气沉沉了无生机，门外散乱地扔着农活用的锄头，铁锹之类的，一看就是主人慌乱之间丢下了它们还来不及整理，两扇门板此时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地挂在上面，在冷风中偶尔发出吱呀的声音，孟鹤堂似乎知道被卸下的那扇门板此刻在哪里。
离天亮还早得很，屋内静悄悄的一点儿活物的气息都没有，孟鹤堂往周九良的身旁靠了靠，默默地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袍子，周九良有点怒其不争，看也不看他一眼，把怀里的小姑娘轻轻地放在地上，示意她速战速决。
一整晚都仿佛事不关己的小姑娘此刻终于流露出了悲伤的表情，挪着步子慢慢向前，身后就跟着黑白无常。屋内虽然也破旧但能看出来住在这里的人曾经精心整理过屋子，桌子上码放的碗筷，灶台边垒放整齐的柴火，门梁上还挂着一只竹蜻蜓翅膀已经微微泛黄。
亦步亦趋跟在周九良身后的孟鹤堂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下的时候直接撞上了周九良的后背，他吓了一大跳歪出脑袋往前瞧，不大的土炕上坐在一个妇人，身旁放着一扇门板，门板上躺着的，赫然就是他们今晚遇见的这个小姑娘。
孟鹤堂定睛瞧了许久才看见那个妇人的胸脯幅度极小地起伏着，偶尔呼出的气息证明她还活着，不像那个小姑娘，已经离了人世。
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个小姑娘在两人停下了之后还在往前走，她慢慢走到妇人身旁坐下，看看躺在门板上的自己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母亲，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母亲大概料想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儿的魂魄此刻就在她身旁，触手可及的距离却隔着生死。
“妞妞……”活人看不见鬼魂，但她还是自顾自地开口，“下辈子还来做娘的小棉袄好不好？好不好……娘给你做花衣裳，给你扎辫子，给你捉只小兔子给你买糖吃……”
豆大的泪珠从小姑娘的眼睛里落下，虚空里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母亲的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阿娘，下辈子我跑着来见你。”
在一旁等候了许久的周九良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了啜泣声，回头发现孟鹤堂咬着自己的嘴唇眼泪在打转，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同情。纵然他们是黑白无常也不是六根清净没有感情的人，更何况孟鹤堂天生的心软泪窝子浅，瞧见人家生离死别难免悲伤。
半个时辰就快过去，一直守在妇人身边的小姑娘默不作声地站起来走到两人身边，头上的羊角辫儿还沾着灰土。周九良伸出手给她把头上的灰土轻轻拂去，掏出孟鹤堂存放在自己这里的糖递给小姑娘，语气和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