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二)
周九良呢,自打跟着孟鹤堂起,就天天抱着他的三弦,听着老先生的相声,床头放着搪瓷缸子。就这打扮,任谁也不可能相信,其实周九良也是一个富二代。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家只能说是家境很好,也不算富可敌国。他们家有三个小孩,他是唯一一个男孩,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当初,家里为了他们上学,把他们姐弟三个的户口迁到了南京,还在南京珠江路买了一套房。没成想,周九良打小就对传统艺术兴趣浓厚,当初家里说给孩子培养一项兴趣爱好吧,大概是有一年去天津玩,带着去茶馆里听了一回京韵大鼓,周九良就记住了三弦,家里就这么一个男孩子,虽然一开始不太同意,觉得有点违背时代潮流,到最后,也还是答应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周九良一个人留在了天津。周父的意思是学一样像一样,别什么都是半吊子。便托人去天津找了三弦名家胡子义老先生,想给孩子找个好师父。为此,周父带着年幼的周九良来到了老先生家中,老先生觉着是个好苗子,便留在了家中。周九良只听说自己还有一个师兄,却从未见过面。三弦很难,它不像吉他一样有品,但好在周九良天资聪颖,又加之刻苦努力,学的也算是小有所成。胡老先生觉得就这么一个好苗子,不能像自己一样,一辈子给人伴奏,这孩子还小,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便和周父商量了一下,送进了德云传习社,一年也有一两万的学费,对寻常人家来说可能比较难,但是他们家还行。只问了周九良的意见,周九良同意了,那就听从孩子意愿。
周九良可能自己也没想到人生轨迹就那么改变了,他本与世无争,却没想到进了一个不得不争的地方。传习社里,他是有一个师父的,别人的背景自然也是不差的,极少有那种,毫无背景只靠钱进来的孩子。他又向来话少,又比较老派,就显得有点不合群。有钱的孩子,看周九良的样子认为他穷,不愿意跟他一起,没钱的孩子吧,又各有各的小伙伴。仿佛,只有周九良一个人是孤独的,有年纪稍微大点的愿意照顾他的,他也只会木讷的感谢,他真的不善言辞。他不愿意出头,可有老师见着他就愿意说他是个好苗子,一些同班同学自然心有不满,周九良也怕……说到底他就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传习社那两年,也不好过,躲在被窝里哭的日子也不是没有,有可能想家,有可能……
还好,他孟哥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于他而言,真就是黑暗中的一束光。带他跳过青年队,给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使他远离所恐惧的集体生活。甚至,给了他幼时离家缺失的一些父爱。他在传习社时,也有过头疼脑热,可大多都是自己裹着被子扛,扛过来就好了。也是第一次有人在深夜起床带自己去急诊,忙前忙后……外面有什么应酬,一律给自己挡了,人情世故从不让自己沾染,大概只有在孟哥这里,自己才能有一份孩子的纯真。
他很感谢孟哥,带他走过生命中黑暗的一段时间,像个老父亲一样包容他叛逆期的任性。不仅仅是孟哥,还有嫂子,从不会拿自己当外人。今年组建七队,队里来了几个孩子。他呀,年纪也不大,但还是在队里装成熟,一副老先生的做派,他的依赖幼稚只会留给孟哥。直到,遇见了秦霄贤,在孟哥那里,他是小孩子的任性,可在老秦面前他会有少年的模样,他会想尽力地去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