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堂良)四
「第二夜」
“孟将军何时回京的?”
“昨日刚到,官家躬祭,不可不来。”孟鹤堂走到陪祭的官员中,官家还未到,德云寺准备的祭品已经摆放整齐。
“宣府卫荒废几代,重建不易吧?”那人继续问道。
“便是重修城墙也还要些时日,鞑靼没有哪一天不来骚扰的。”孟鹤堂淡淡叹道:“好在杨将军时时帮我牵制一二,总算有点眉目了。”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孟将军战绩累累,重建宣府卫后更是要大大记上一功。”
“哪里哪里。”孟鹤堂谦虚地应着,就听见不知哪里传来的冷哼声,也不以为意。
内官高呼见礼,站在队伍最前面,一件暗紫金丝的袈裟飘过面前时微微停了一下,孟鹤堂便悄悄抬头瞄了一眼,惊诧地发现竟是个熟悉的面孔。“小和尚?”
九良像是在等他抬头,终于等到了,扭着脸趁没人看见,朝他眨了眨一只眼睛。
这个臭小子!孟鹤堂好笑,只是龙辇来了,匆匆低下头,心里却嘀咕,这种场合,他为什么在这里,而且紫色袈裟按说是官家赏赐的。
“那个小和尚是谁?”陪祭的队伍跟在龙辇之后,孟鹤堂悄悄问身边人道。
“什么小和尚!”那人小声喝止,“那位是高僧大德的九良法师,你这人不朝拜礼佛也罢了,连这也不知道吗?”
“我常年在外,哪里知道?”孟鹤堂吃了一惊,却还是很诧异,“如此年轻?怎么就高僧?”
“有道是‘书待今生读已迟’,据说法师2岁时跟随父母到德云寺上香朝拜,却怎么也不肯叩拜。父母打骂得狠了,才说了句,若是拜下去,今生就离不开这里了。说完盘腿而坐,口中诵念《妙法莲华经》,小半个时辰竟一字不差,在场者无不惊叹!”
“如此——”孟鹤堂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可不。”那人继续说道:“后来主持师父说他,九世善行修得一生良才,便给法号九良,从那之后当真没离开过德云寺。”
“孟将军。”九良洗去一身污血,换了件青色袈裟,重回禅房的时候,看见孟鹤堂已经醒转,靠在秦霄贤身上捧着半碗米汤。
“九良——”孟鹤堂推开秦霄贤,示意他门外等候。
秦霄贤起身,深深朝九良拜了一拜,有点哽咽地说道:“孟哥好久没这么精神了,辛苦法师。”
今早他冲进禅房时,屋内一股血腥味混着淡淡的腥草气,九良和孟鹤堂两人都载倒在地,原以为不行了,没想到竟好转起来。
等他走后,孟鹤堂拿眼睛看着九良,见他不走近,讪讪地问道:“听说你受伤了?”
“没有。”九良应道。
“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收到了。”
“那——为什么不回复我?”孟鹤堂声音软软地低了下去,“我们去后山走走好不好?”
“你我都要休息,昨晚只是个开始。”九良平淡的语气下是不容置疑,取了蒲团在床边盘腿而坐,问道:“孟将军是如何招惹的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