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浮沉-3

周航没有手机，一来不想让别人找到自己，二来也没有想联系的人。
他总是站在公用电话亭，按出背得不能再熟的手机号码，空出最后一个数字，然后绞尽脑汁地去想不那么尴尬的开场白。
打过去，说些什么呢？
好好学习吗？他应该是个很优秀的大学生吧，自己高中都没念全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教人家。
每次的结果都是周航犹豫再三，然后默默放回听筒。
本以为从此以后再无瓜葛，却不想老天真的很爱捉弄人，总喜欢给你一巴掌，再给你点甜头。
孟鹤堂还记得，那是第一场秋雨，雨并不大，细细密密的，天却阴的吓人。
他刚刚走出考研自习室，就听见几个走在前面的女生小声嘀咕。
声音很轻很细，但内容还是被孟鹤堂听了个完全。
“你听说了吗？叮咚街出事了，好像有个十七八的小孩儿被抓走了。”
孟鹤堂怔住了，脑海里全都是夜晚灯光下周航单薄的身影。
周航蹲在派出所，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那些走来走去的警察。
“小孩儿不学好，在外面混什么社会，把人打进医院了吧！”
“我没打他。”
突然，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气势汹汹地拽住周航的衣领，直接给了他一拳。
周航只觉眼冒金星，紧接着，凉丝丝的液体从鼻孔流了出来。
几个警察见状赶紧把男人拉到一边，男人口中骂骂咧咧的，语速很快，周航没有听清，身体一软，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嘴里依然倔强地嘀咕着。
“我没打他。”
孟鹤堂打听了一路，终于找到了路尽头的派出所。
“诶，那小孩，别睡了，你家里人来领你了。”
周航皱着眉，捂着头抬起眼睛，看到了孟鹤堂关切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你这条命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孟鹤堂搀起周航，带他走出了派出所。
天还是灰蒙蒙的，周航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怕被家长批评一样，小心地跟在孟鹤堂身后。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孟鹤堂想着周航满脸是血的倔强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周航一个不留神，撞在了孟鹤堂的背上。
两人四目相对，周航眼中还是满满的倔强，可是孟鹤堂眼中那是什么呢？
不解？冷漠？亦或是……鄙夷吗？
可能在他看来，自己就是个坏孩子吧。
周航有些苦涩地扯出一个笑容，看得孟鹤堂心中要死的难受。
“我真的没有打人。”
孟鹤堂心疼地揉了揉周航的头发，周航的发丝有些硬，摸起来像个钢丝球。
真是个傻孩子。
“跟我回家吧。”
周航有些迟钝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还没成年，自己在外面多危险啊。正好我也要准备考研了，在外面租了房子，你就跟我一起住吧。”
周航点了点头，而此时，乌云密布的天空裂开了一点缝隙，透出一缕刺眼的光，温暖着周围寒冷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