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林」客居西厢.廿贰
————————————————阎鹤祥因为一时地意乱情迷,便被林家人送到了里仁学堂后山的宿舍去了。在此他也是悔不当初,并不是后悔自己一手毁了自己与林家的交情,悔就悔在因为自己,郭麒麟才一十七岁,正是议亲的年纪,却每日里与自己厮混,白白坏了他的大好姻缘。
上山的头一个月,盛夏。阎鹤祥下了课,走在回后山的路上。
后山宿舍早已废置,只因此处道路崎岖,与学堂有一盏茶的路程,平日里就只有他一人居住,其余师生都住在山高处加设的数十间宿舍里。
曲径通幽,虽不平整,但好在路上有树木遮蔽,路上还算阴凉。阳光由打那些十数丈高的大树枝叶缝隙之中投射下了,照在地上落下一个个圆圆的小亮斑,十分可爱。阎鹤祥背着书箱,脚步是与景不符的沉重。
“阎先生!”伴随着一阵小跑,明显压低了声音的一声呼唤从身后传来。
偶尔确实会有学生下了学仍然对今日所学内容有所疑惑的,大部分会等到次日上课前,阎鹤祥早到学堂那半个时辰功夫来问,像这样追过来的实在罕见。阎鹤祥也心疼这些好学的孩子,大部分都会这样回应:“有何问题大可明日上课前询问,不必追来后山如此遥远。”
今日也是如此回了一句,回过头,却愣在了当场。一身里仁学堂统装——灯草灰长衫的郭麒麟,好似拼命追着他跑过来似的,喘着粗气躬身扶膝一副累惨了的样子。
阎鹤祥还愣着神呢,郭麒麟已经缓过来,紧跑两步就跳到了阎鹤祥怀里,被他一把搂住,又怕他摔倒赶紧松手落回地上。
两人来到陈旧的宿舍,阎鹤祥一面为郭麒麟煮着茶,一面问道:“郭少爷怎地有空来看在下啊?”
“你还问呐?若不是你,我父母至于逼着我相看那些大家闺秀?”郭麒麟的语气带着几分埋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阎鹤祥听到这番话,可就不是像郭麒麟那样想得那么简单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使然。郭兄定会为少爷您谋定一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的。”
“可你明明知道,我心中装着谁的。”郭麒麟的眸子忽然有些黯淡,语气也失去了少年的活力。
“少爷只是年少……”话音未落,郭麒麟已经转换了话题,以免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事情。
“话说回来,阎先生猜猜我今日如何来的?”
“大抵不过是伴作学生混进下学的人群溜进来的。”
“非也非也!前朝有逆贼打道地下联通多省,先帝剿灭贼人后,命人炸毁地道。此事,先生可知?”
“以你之意,你是由残缺地道通到此处的?!”
“那地道恰有一段途经我那院儿,直通书院后山。我便是由床下密道来此的,前方还有一条道路直通他处我还未去过……”
“别说了!”阎鹤祥似乎着实生了怒气:“你可知你这是冒着多大的险?!稍有不慎,你这就是前朝余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