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意

【烧饼 曹鹤阳】
要是非让烧饼说说和曹鹤阳一起在大兴喂狗的那些日子里有什么不好，那就是饿，那会儿他才十来岁，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正是饭量儿大的时候，狗场的伙食没油水，那家伙饿得人成天五脊六兽的。
好在来的时候师娘给塞了把零钱，一共十二块零五毛，在那会儿的烧饼看来，简直是笔巨款。也亏了这笔巨款，每周三下午他和曹鹤阳才能走上二十分钟，到村东头李大爷那儿花八毛钱买一张葱油饼，半夜饿得不行的时候，一人半张，美其名曰“加餐”。
现如今烧饼偶尔会想起那段日子。那些周三的夜晚，他盘腿儿坐在床上，边闻着手上残留的葱油香，边问上铺的曹鹤阳：“小四，你说咱俩能火吗？”
“肯定能。”
曹鹤阳刚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说话时囫囵着却也舍不得喝水压一下子，一喝水嘴里连点儿咸味儿都没了，这是曹鹤阳的理论，烧饼觉得很有道理。
烧饼听到肯定的回答，满意的躺下，毛巾被往上一拽，闭着眼说：“睡吧，明儿个我叫你起床。”
起床、给狗做饭、喂狗、做饭、吃饭、练功、睡觉，日复一日。在大兴的日子，轻松自由，又让人寻摸不着奔头儿。十几岁的少年，白日里将胸中八分孤勇显于形色，仿佛能一往无前战无不胜；余下的两分，是藏在深夜里的迷茫与怯懦。在无数个暗夜里，那间小小的宿舍里响起这样的对话。
“小四，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上台？”
“快了，咱得抓紧练，没准儿下礼拜就能了呢。”
“小四，这包袱咱怎么使，能响不？”
“能，不响的话我替观众乐。”
“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有观众来是专捧咱俩的？”
“必须有啊，说不定过几年还有人跟你要签名儿呢！”
一个锲而不舍地问，另一个不厌其烦地答，来言去语之间，两个少年，就这样成为了彼此的光，纵使微弱，却也足矣照亮前行的路。
后来的日子，证明曹鹤阳果然是对的。两人回到剧场后搭档演出，又跟着师傅上节目，渐渐找到了独特的表演风格，积累了一小批观众。“烧饼、曹鹤阳”也成了一块儿小小的招牌。
那一天，第一次有观众在散场后小心翼翼地把本子递到俩人面前要签名儿的时候，他俩脸上的笑都收不住了。回到宿舍，俩人并排挤到一张小木桌前研究起自己的签名来。
“小四，你看我这么写行不？”烧饼举着本子，笑得眼睛都没了。
“诶，你这笔再写长点儿”曹鹤阳站起来，手把手教学，“对，就这样，看着倍儿带劲！”
烧饼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嘿，那以后我就这么写！”
那时候，签名对他们而言不止代表名气，重要的是它一定程度上证明了两人终是不负岁月，得到了观众的认可。
现如今，亦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他们的签名中更多的是对观众的感恩和爱。马克笔写成的“饼”再加上“曹鹤阳”，一共四个字，算不得什么墨宝，或许连六十六块都卖不了，但你若是睁眼看看，可是能看出这每一笔里都沁着沉甸甸的真心呢。
这真心啊，如何能拿出去论斤要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