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2)

我没有看向他，但他夸张的解说姿势却在我脑海中一一呈现，如此真实又恐怖，我感受到他的颤抖，他的心跳，他体液的流动，甚至是他的思想与感情。
“...在她们送下来的登陆舱里，装着数不清的资源与钱币！数不清啊——你为什么那么平静，我的好朋友，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再也不会挨饿了吗...”
布莱尔人的登陆舱已经划过家园的弧形轨道，但我仍能看清那颗最耀眼的银白色星辰悬挂于无垠星空。世界再一次沦落为黑暗的奴隶，我将不属于我的死者脸庞朝向最高空。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黑瘤和布莱尔，布莱尔和黑瘤——多么疯狂的组合！唯物和唯心的碰撞，我们可以征服整片星海！...”
在我身后，我已经发觉，站在那里辅以夸张肢体语言来自说自话的缥缈肉块，不是我最好的朋友。
“...若不是那样！哥们，她们为什么要救我们呢？她们怎么会救活我们呢？...”
银白色的光点闪烁起来，世界已经堕入连魔鬼都恐惧的深渊。
“我们没有被拯救。”
——我没有看向他，但我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
他没有发出不解的询问，而是哑口无言。我已经知道，我们都不敢面对的绝望事实，即将扭曲可悲的感官。
“我们没有复苏。”
点缀天穹的光点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星辰的光芒，城市的光芒——而它们本不该出现。只有薄薄一层的虚假王都，早已逝去的家园，幸存者化为感官的投影。
高塔是黑色的海洋，溺毙脆弱的表象，若是我们彼此注视，尖叫与崩溃的嘶哑声音唯独划破彼此的耳膜，世界并非虚假，感觉亦是本源，可在没有主观去感觉的一刻，我们再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哭泣的孩童被填进挣扎的火炉，母亲将烂灰捏成畸形的儿女，他们已经没有肉体，灵魂也漂泊在哭泣的河流，但看着母亲放声大笑的一对泥人——它们是地狱也拒之门外的狰狞，是自己都为之恐惧的虚假代替者。
我们是新生者？亦或感官的投影？在已经搅成一团的混沌产物之中，我们的思想终于有了统一的回应。
我们是黑瘤之心，我们自然有存在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