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北】归去来兮（二）

第二章
自从何从兴警告过撒元彻后，撒元彻再也没有尝试过自尽，南国有负于他，他也有负于南国，今生能为南国子民谋求安定，也是一次赎罪的机会。
每天，撒元彻就在这间幽闭的宫殿里，借着烛光看书，自己跟自己对弈，除了何从兴，他没有见到过其他人，连宫人太监都没看见过，宫殿里的洒扫都由他一个人完成，每日的吃食也是何从兴端进来，也是搁在桌上，让他一个人吃。
粗茶淡饭，想必何从兴九五之尊，是不会吃的。
撒元彻也不理会这些，他只要活着就行，他甚至不需要在床笫上承欢，可何从兴每次看到他铁青的脸色，都是那副邪魅的表情，撒元彻就没看到过别的反应。
上了自己，却只是点到为止，何从兴到底打着什么盘算？
一天上午，撒元彻闲来无事，按照棋谱在棋盘上落子，布置一个经典棋局，两指夹着一枚黑子，正思考着该在何处落子。
突然，“咣当”一声，宫门洞开，撒元彻惊得站起身，只见身着祭礼朝服的何从兴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他扭头看见撒元彻，立刻三步并两步跑到撒元彻跟前，一把将撒元彻揽进怀里，对着撒元彻的唇狠狠地吻了上去。撒元彻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他整个人都僵了，脑子一团浆糊，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儿何从兴才松口，撒元彻注意到他额头上细细的汗珠，雪白的脸因跑得急，都透出血色。
“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撒元彻也不知是心疼，还是嗔怒，何从兴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坐在暖座上，喘气之余，看到撒元彻摆的一盘棋。
“生死劫。”“没错，下到最后，出现了生死劫。”何从兴看着棋盘上的白子，叹道：“打下去，白子难逃一死啊。”撒元彻坐到对面，看着何从兴那出神的样子，心里嘀咕道：“这人难得有出神的时候啊。”
撒元彻注意到何从兴身上的朝服，这才明白今天是冬至。
以前在南国，冬季寒冷，何从兴畏寒，撒元彻就命人打了一个暖手炉送给他，自从何从兴揣着那只暖手炉，他的手终于不再是冰冷如雪。
还记得某一年，冬至夜晚，他们两人站在长廊中观雪，何从兴曾说过一句让他久久不能忘记的话：“每年的今天，都是黑暗最漫长的时候。”
“今天的夜应该是最长的吧。”撒元彻感觉到外面的寒气，便起身要去关门，刚走了两步，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喝：“站住！”何从兴嚯得站起来扯住撒元彻的衣袖，自己走上前，门外的寒风立刻卷起何从兴的衣摆，撒元彻能看到外面的阳光照在何从兴的脸上，竟是那么惨白！
又是一声“咣当”，宫门紧闭，何从兴双手按在门板上，眼睛像是盯着门缝中的灰尘，撒元彻明显感觉到今天何从兴种种异常的表现。
今天的何从兴失态了。
“今天晚上，我来找你。”何从兴站直身子，先前失态的样子被帝王之气取代，撒元彻支吾了一声，何从兴当他是答应了，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再一次“咣当”一声，钟萃阁又恢复到往日的寂静。
撒元彻带着一肚子的疑问重新坐到棋盘面前，看着面前的生死劫，心情也开始沉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