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叶公司】零时再叙-Scherzi En La Herida-(9)
他摸着自己的耳朵,直直地看着我,说着不明所以的话。然后,他的眼里似乎只有那杏子,可在捡起杯子的那一刻瞬间无影无踪,杏子留在地上。
我第一次碰到会质疑杏子是否真实的,如果酒和你都是真的,那利用归纳法不难得出杏子也是真的。尤其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质疑什么东西是不是真的上,我们回到事物本身,杏子还是杏子,不是杏花,没能在胃里消化掉,而是在地上爬出一记水痕。
我们都没再谈论什么,这是今天最后一个需要走的客人,我们知道他的死因和微光手环的效果有一定关系,是某位主管的又一次失职。Hokma先生只是俯身捡起地上的杏子,他戴着单片眼镜,看得出这杏子的前身是被掏出眼眶的眼球。
“是萨冈写给萨特的情书,想想心中古灵精怪的口吻。”他纠正说,口吻平淡如收音机里的播报员。
“他们看到的,终究是局限的。”
“……没人能理解你的故事,Binah。”
他的确说得对,不论是吧台前还是吧台后,只有我们两个知根知底的同时不得不在某个循环的过程中“推心置腹”,我不在乎。两个立场和性格相差甚远乃至不合的存在,实际上最适合成为像我们这样的工作伙伴,不碍于情面也无需顾忌脆弱性,一切高效率地进展开来,如果碍于情面,我总需要考虑更多的事以免暴露我没有常人应有情感的事实。
“是的。”我说,既是回答顾客也在回应从来不愿和我相对视的Hokma先生,我对着空气和我有些焦躁不安的自我大声说,“这一切本无意义,但重复光临本店,点一杯只属于您的酒,每一次的酒液都是不同的滋味……”
还有未离开却需要离开的顾客,Hokma先生为他们引路,他们踌躇在灯光昏暗的回廊,灯光像是人空洞的眼睛,脚下的地毯就像是人体内的黏膜……我们分别是这酒吧的左脑和右脑,让一切按照应有的秩序和命运发生并不需要其他Sephiroth帮助。
这便是意义和趣味所在。Hokma先生弯腰鞠躬,我挥手告别,或许在笑。
“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我们说,眼前的男男女女以乱七八糟的腔调唱着不知名的曲子,我只知道不停被反复唱起的是
“I really want to stay here all night, all night!”
——我想任何经常光顾这里的人都知道,永远呆在这个避风港意味着被“那边”的主管彻底丢弃在记录部的最深处,永远无人阅读,直到被系统所“格式化”。
我不会有这样的归宿,因为我是这系统的一部分。
“哦,回去你们能买到H公司的新手提包……”
我补充说,像是我存在于此的最大意义是为了一场无果的目送。
是的,我只能默认旁观本身是有趣的,尽管我不再是维护秩序的「首脑」之一,我不再有存在的意义,仅仅作为这个具象为酒馆的虚无里,协助一个个灵魂消磨到完全地透明而轻盈——我更愿意称之为「打水」。我只能开始期待同一个人又一次重走他的旧人生,迷失于地狱无门、天堂无路的现在,直到他们的杯子破碎、化为齑粉——或者说是只属于他们的「井」干涸见底、最后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