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金】《The love lasts forever》(11)

他想起了曾经冬至里光裸着脚跳进浅滩，从脚心一路窜至头顶的寒，漆黑的羽翼倏地捂住了他的眼睛，他飞上了天，踩着暗潮涌动的大地，有人打开了窗，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偷食的乌鸦。
是羽毛。
他掉下来了。
没有人来接他。
也没有人来带他走。
他孤独地站在一众废墟里，余火未尽，挣扎不止，木头与布料纠缠，霜风烈烈，庭院的花园初生苞种，现已化为焦土。
大骗子。
一轮赤红的圆轮升起来了，星辰消散，夜空之海在他眼前干涸，于某一个瞬间，世界骤然明亮。
晨光熹微，地狱三头犬从最后的阴影里探出利爪，巨兽呜咽着夹紧了尾巴，讨好似的亲吻他的脚尖。
他若有所思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像抓一只兔子一样提起它的耳朵，冥界的使者将自己的身份面子扔到了天堂，缩成巴掌大的一团，不敢动弹。
他顺着地狱三头犬来时的路走去，一路向下，深沉的黑暗掺杂着星星点点鬼火般的种苗，顺着远近明明暗暗的魂灯倾泻而下，穹庐一般覆盖了他满身满脸。
冗长的路仿佛永无止尽，他听到无数的窃窃私语，脚下的行道犹如泥沼，稍稍放慢脚步便会陷进去，他想停下，去听那些掺杂着破碎笑声的话究竟是什么，狗惶恐地从他的怀中跳下来，咬着他的裤脚，向前方死命拽过去。
他好脾气地顺着狗的意图，尽管有些累了，肩胛骨痒的让人受不了，却又抓不到那个掏心挠肺的点，他揉着有些睁不开的眼睛，恍惚里看到了紫色的长柱。
万丈之高，直冲云霄，受难的人像雕刻其外，火焰犹如真实。
他终于踩上了实地，脚下的地毯不似任何一种他知道的动物毛发，狗瑟瑟发抖，不肯再向前一步。
他径直迈开大步，愈走愈快，几乎要小跑起来，那个一直在他身体里躁动不安的怪物苏醒了，破开皮囊，撕扯锁链，巨大的羽翼肆意伸展，他停下脚步的时候看到了坐在高台上的人。
冥界的主宰。
他想起来了。
“父亲？”金问道，“格瑞呢？”
他站在大堂中央，不甚熟练地活动着自己二十年未使用过的翅膀。
好像多长了两只手一样。
魔界的小王子心想着。
金依稀记得自己死在火场，在他每年回到孤儿院探望修女的时候。
浓烟的弥漫猝不及防，水浇不灭的火焰顺着一切可以燃烧的物体疯狂蔓延。
他护着修女们离开，有孩子对他哭喊，有人留在里面了。
那个摔倒的孩子成功逃出去了吗？
他应该是让他从窗户跳下去了，他们接住他了吗？
有没有人受伤？
他的灵魂懵懂地飘荡在原地，等着那个答应了要来接他的恶魔带他离开。
可惜来的是条狗。
金咽下去那些能填满这一整个殿堂的疑问，他名义上的父亲与他四目对视，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居然与他和格瑞第一次见面有点像。
“我想见格瑞。”金避开他的视线，双手背在身后，无意识地触碰着戒指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