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与园丁(3)

安迷修可能是皇宫上下唯一一个会直呼自己姓名的人了吧。雷狮想。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心脏跳动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胸口处的某个部位，在看见安迷修的微笑的一瞬间，猛烈地疼痛了一下。
Ⅲ.
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了。
至少雷狮是这么觉得的。
“陛下，这是前线送来的信。”侍卫跑进大殿，把一封牛皮包裹的信送到雷狮手里。
『亲爱的雷狮陛下：
请原谅在下 再次用这种称呼来同您说话，在下果然还是觉得亲昵的称呼不太合适，不过收到信时也请不要悲伤。
尤吉米娅王国的外交代表在和谈上情绪比较激烈，多次伺机动用武力。照此看来战争是不可避免了。望陛下能安抚好臣民们，不要自乱阵脚才是。
――加勒伦斯第一骑士上将安迷修』
看完了信，雷狮第一次考虑关于战争这档事。战争是什么，是流血，是死亡，是哭泣，是无家可归。如果有一天，加勒伦斯也沦为此等境界，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子民。
一段时间后，雷狮收到打了胜仗的消息，本想摆一桌盛宴犒劳将士，却收到了“上将受了重伤”的消息。
雷狮吩咐厨房备了茶饭，又匆忙赶去修养室，推门一看，安迷修果然在那里。
躺在白色被子里的安迷修，被衬得有些无力，连睡觉时的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了。他的嘴唇变得青白，额头上黏了些发丝，身体时不时抽动一下。
雷狮伸手撩开附在安迷修额头的发，细细地为他擦汗。心里填了一丝苦涩，眼泪却比语言先一步滑落下来，啪嗒啪嗒掉在自己的手背上。“喂，快醒过来啊…”
翠绿色的瞳孔慢慢聚焦――是雷狮的脸。安迷修像平时一样对着他笑一笑，“没想到一醒来就能见到雷狮陛下您，实属荣幸。” 
安迷修看到雷狮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通红的眼框，柔声询问道：“怎么了，我的陛下？”
“没什么，”雷狮吸吸鼻子，“都已经过去了。”
出乎意料地变成熟了些呢。安迷修想。鬼使神差地，他用手抚上了雷狮的脸颊，擦掉了他的眼泪：“是的，都已经过去了。”安迷修笑着说，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安慰着面前这个人。尽管嘴唇还是没有血色，但安迷修却异常地有了精神。
安迷修手掌的温度，和似乎有茧子的触感，使雷狮怔了怔。
这样的触摸，他还想要更多。
Ⅳ.
花园中间的道路人来人往，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些凋零的圣诞玫瑰，它们的花瓣落在泥土里，已经变成了灰褐色。
安迷修时常想，这些花是否就代表着雷狮陛下的内心呢？于是他决定了要做一个园丁。他换了便装，朝着雷狮的房间走去。
黄昏。
雷狮歇在高高的椅上，面孔露出不应该这个年纪所拥有的疲态：
会议结束了，我的臣子们都散了，你为什么在这样晚的时刻才来呢？
安迷修单膝跪地：
当您处理完了别人的事，这就挨到我了。我来要求的，就是留给你最后一个仆人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