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候鸟 Part.4(3)

在他和贾凡吵架之前，所有人都认为他和贾凡两个人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吵架？
可确确实实是吵了。
梅溪湖时21岁的陆宇鹏始终过不了心中自认为叫自尊实则自卑的那道槛，在目睹贾凡悄悄把蛋糕放在自己床边的时候，终于把自己一直以来躲避的隐忍的情绪倾泻出来。
这不应该的。
陆宇鹏想。
在自己初中时期做完手术医生告诉他他的左耳再也听不见的时候，他默默地躺在病床上流泪，隐忍着订了个闹铃只许自己哭15分钟。
在自己高中的时候自己左耳听不见的事情，不知被谁传的整个班都知道了，所有人围在他身边用各种各样的眼光语气询问他的时候，他也只是撑起一个温和疏离的笑意，用退避三舍的语气简略地揭开自己伤疤一角：“是啊。”
在自己第一次站上声入人心的舞台，知道35个成员在门外看着他，眼前三个出品人看着他询问他为什么总是调整耳返，耳机里的导演迟疑着吞吐着让他说出自己的真实情况的时候，他仿佛全身赤裸着暴露在舞台灼热的灯光之下的时候，他也只是湿了眼眶，笑着看着眼前幻觉中仿佛已经鲜血淋漓的自己，淡淡地说出自己的故事。
他没有爆发过一次情绪，却在看到被他再而三躲避的贾凡怯怯地把蛋糕放在自己床头的时候，爆发了。
一个人质报复一场阴谋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自己杀死。
陆宇鹏朝自己开了一枪，说让鲜血代替自己说话。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涕泗横流，用着失去理智之后不连贯的词句嘲讽着面前错愕的人，嘲讽着无用的自己，大病初愈，又爆发了隐忍许久的情绪，他深陷混沌又无力的虚空之中，只能用这种透支的咒骂拉扯住自己不轻易倒下。
房间里亮着一盏流沙昏黄的灯，香薰蜡烛点着余波荡漾的迷醉，蓝牙音响里摇曳着不知名歌手的低声柔唱，窗台的水仙含苞未露，带着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
明明是酝酿暧昧的最好气氛。
陆宇鹏也不记得贾凡说了什么，只知道他的语气从一开始的温柔也渐渐提高了音量，他第一次知道贾凡发怒的模样，贾凡良好的家教令他说不出什么下三滥的词，他记得对方红着眼睛眼角缀着将落未落的泪珠，一遍遍地揭穿着陆宇鹏用自尊做掩饰的自卑。
他们都是生病刚痊愈的人，兴许还有一首叫做翅膀的歌曲作心有灵犀的纽带，连吵累了的时间都重合在一起。
他们喘着粗气看着对方，眼睛都红红的，都哭得大脑嗡嗡作响。
贾凡死死地咬着唇，率先带着泪笑了一声。
他无力地说：“陆宇鹏，以后我们别见了吧。”
“就当我们……”
贾凡没有说完，声音就抖得他再也说不下去。
陆宇鹏垂着眼没有说话，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仍虚弱的身体，靠在墙上让空调也无法沁透的来自石头深处的冰凉，从他薄薄的衬衫接触皮肤，然后慢慢消磨自己的心脏。
他没有再看贾凡，他只听见贾凡匆匆从他身边走过的脚步声，以及嘭的一声关了门的声音。
你说你想到节目刚开始的时候，贾凡信誓旦旦说自己要给陆宇鹏插上翅膀，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这么一个一塌糊涂无法收场的荒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