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盗将行（四）(2)

只是睡着睡着，周九良就会被某只窸窸窣窣摸上床的动静弄醒。踹是踹不下去的，因为某只会像八爪鱼一样缠住周九良的手脚，然后委屈巴巴的说地上冷得他睡不着。
周九良的体温常年偏低，手脚比较冰冷，当触及到他在被窝里捂了这么久依旧是冰凉的手脚时，孟鹤堂二话不说就把那人的手脚硬拽过来捂着。
按着他的性子，本来是会把人推开的，但是在感受到从那人身上传来的温度后，周九良犹豫了。
偶尔贪恋一下温暖也是可以的吧，他缓缓的上了眼睛。
这一觉下来居然睡得无比安稳。
久而久之，说书的孟先生与当朝国舅交好的消息就在京中百姓底下都传开了。
周九良偶尔有空的时候也会去听孟鹤堂说书的，只是再也没往树后面站过了。
看着孟鹤堂在一旁忙前忙后的收摊，他有些恍惚，自己究竟是何时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的？
有时候，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等到孟鹤堂收好摊，天色也见晚了，两人就会到小巷子里吃碗热汤面或者热馄饨。
看见氤氲在水汽后面的那双眼睛，孟鹤堂觉得能这样一直下去也未尝不可。
“九良。”
“嗯？”
“你有想过有一天四处云游，过那种远离朝堂，远离俗世纷扰的生活吗？”
看见孟鹤堂略带点期待的眼神，周九良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种生活，在自己还叫周九良的时候确实有想过：等哪天长大了，就去看看书中所写的那些大好河山。
后来阿姐嫁入了皇室，成了皇后，而他也变成了周衡，也有偷偷想过：等哪天跟皇上请调个闲职，好去外面看看。
只是再后来啊，那个很宠阿姐的皇上不在了，阿姐也不在了。
到现在他还记得阿姐病重之时跟他说的那句话：“九良，阿姐怕是不能看着璟儿长大了，答应阿姐，以后替我护住他，好吗？”
没想到自己最亲的人生前的最后一句叮嘱，日后会变成一根禁锢自己的锁链，把他与这大宋江山绑在一起，从此便再无任何自由。
“先生，对不起。”周九良定定地看着孟鹤堂，眼睁睁地看着他眼中期待的光一点一点地灭下去。
从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块粗糙的碎石，磨得他喉头生疼： “这样的生活，周九良可以过，但是周衡不能，现在这天下还离不开我。”
只因我是周衡。
孟鹤堂垂下眼帘去搅那几个剩下的馄饨，到底是自己的一时兴起，没为那人考虑过。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若非这次的机缘巧合，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眼前这人有任何交集。
放下勺子，抬眼又是那个眉眼含笑的孟鹤堂，“九良，我吃饱了，我们回家吧。”
没关系，他相信能等到他不再叫周衡的那天的。
“好。”
“我今晚能睡床上吗？”眨巴着大眼睛。
“你相信我会咬人吗。”笑着露出自己整齐白皙的牙。
“九良我手冷！”伸出手等着被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