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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苦的味道在口腔流窜，揪揪任华医生喂他喝完最后一口药，低沉的眼难辨喜怒。
从来都是喜形于色的人，如今他这样内敛，倒是让华医生有些不安。
今天的揪揪很听话，这于他而言并不是好事。
再次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华医生皱眉，怎么也无法安稳。
“揪揪，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回答他，揪揪低头，沉默不语。
这样的夜太冷，他染了风寒，心也被寒流浸透。
他要离开，他已经决定了。
重新整理好笑容，揪揪安心地对华医生笑笑，却没能掩盖住眉目间的疏冷。
窗外的街灯一盏盏熄灭，万籁俱寂，连带着他眼里的星辰，灭得彻底。
华医生咬唇，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消融了，可他却无法挽回，甚至无形加剧着它的演变。
默然垂眸，他亲吻揪揪的唇，指间摩挲他的侧耳。
“喜欢吗，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喜欢。”
他的笑容灿烂，可华医生没能在他的眼里捕捉到一丝星光。
这让他惶恐，一贯清冷的语调也染上颓然。
“你不喜欢，你在怪我。”
没有人回答他，他看见揪揪闭上了眼，似乎是困倦难熬。
这是厌倦了他吗。
华医生起身，心里的忧思发酵，却无从排解。
这是从不曾有过的，他的揪揪从来都依赖他，可如今这样不予理睬，让他有些沮丧。
默默替他盖好被子，他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闭眼聆听他的呼吸。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再改变，可他无从下手。
他是理智的，克制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留住这样东西，可是好像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在做减法。
闷地发慌，他起身出门，默默对着月亮深思。
月光清寒，他薄削的唇镀上银光，寒气侵染的眼雾气缭绕。
他知道自己人格的缺陷会给揪揪带来伤害，他也曾努力修复，却也是于事无补。
他的爸爸是数学家，穷其一生地演算，也没能窥见数字秘辛的冰山一角。
妈妈很爱爸爸，她也曾热爱他的事业，可是无尽地演算带来的是捉襟见肘的困窘。
他们相爱，所以理智被情爱主导，变得卑劣又残忍。
因为脆弱的爱情被贫穷吞噬，他们果断变卖廉价的爱，开始无休无止的谩骂，争吵。
他看见他们抱在一起哭泣，也看见妈妈撕掉爸爸的演算纸，说让他永远消失。
争吵演变成互殴，他们张牙舞爪，恶劣又粗鲁。
终于妈妈逃走了，她看不起一贫如洗的数学家，也连带着看不起他。
在妈妈终于离开的那个晚上，他撕了自己的数学竞赛奖，决定要当个医生。
庸俗的说，他不想和爸爸一样，做个穷困潦倒的数学家，什么也抓不住。
 所以初次在病房看见那个认真写满一整张演算纸的揪揪时，他折起手里的死亡通知书，努力用温柔的语调告诉他父母的离世，然后许诺要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