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泰】最痛(2)

我也笑了，不知道是在笑我也成了爸爸一样的薄情人，还是在笑阿爸用了“你爸爸”而不是柾国来称呼他的爱人，或者说曾经的爱人。
又是好几天，田柾国没有回家，阿爸看起来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过，或许是想开了。
“爸爸，阿爸吐了一地的血。”现在想起来，或许是我的语气没有那么恳切，或者是不够动情，才会让田柾国说出那样的话。
“吐血？呵。”
我发誓听到了他的冷笑。他竟然会觉得我是和阿爸一起骗他吗？
我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决定恨他了，我以为他和阿爸吵架是他们两个的问题，现在他却拿我阿爸的健康开玩笑。
为了阿爸，我从宿舍搬出来同他一起住了，因为他总不太会照顾自己，能够记得一天一餐都是奢侈。
他那么瘦，身体又怎么会像年轻时那么能受得了折磨，我早该知道的。
早该像好多年前的田柾国一样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他吃下各种各样的蔬菜和水果，我承认，我不能和以前的田柾国比谁更爱他。
“你同阿爸分开，我或许能不怪你，但若是因为你的破事让我阿爸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你个臭小子，你可是我的继承人，说话小心点儿。”我躲过了他准备摸我头发的手。
“谁他妈稀罕你那点儿臭钱。”
他好像要打我了，却没能落下手。
我看得出，他脸色难看的很。可能是尴尬，或是抱歉，却独独看不出我想在他脸上看到的神情。
“病人已经被送到普通病房了，后续注意事项请找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我只记得，我那时是点了头道了谢，然后就从田柾国身边走开了。
我没办法评断他，他是金泰亨昔日的爱人，是金泰亨用尽所有力量守护的人，守护到自己像一粒尘土一样倒在地上，凄惨的要命。
金泰亨叫我去家里照顾金礼物，他说，妹妹太小了会害怕。
我说，你呢。
他说，我都多大了，我那个时候，才像你似的那么大，在你外公外婆面前跪着挨打都没怕，更何况是。
我把他搂在怀里，鼻涕眼泪都止不住了。我心疼的厉害，他都瘦的硌人了。
他说，回家吧，晚上再来。
他那时怎么会害怕，那时有个把他看作心肝的人在路灯下等他啊，可是现在，那个人不在了。
那天我用了一个半小时约了我的女朋友见面，她还是有干干净净的笑，我看着她站在公交牌下对我挥手。
我多想哭，她的眼睛分明也红了。她说，有我陪着你呢。
她像阿爸一样安静又喜欢看书，所以他们很合得来。
她站在医院外目送我进去，她说，
“世界上很多的事情或许不能用爱情来解释的，人总是贪心的，要了爱情不够，还要你为他安定下来，之后又觉得你不够爱他”。
她说，等我以后就会明白了。
明白什么，明白再漂亮的爱也总会消失吗？我宁愿永远都不明白。
后来每次想起那段时间，我总能记起她穿着短裙和白色板鞋的样子。想起，阿爸释然的笑和病房外用手扶着额头的田柾国。
也偶尔想起，小时候爸爸总捂着我的眼睛亲阿爸，还一边说着“少儿不宜”的日子。
那时，他一定很喜欢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