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太阳

昨天中午，天上还挂着太阳。到了傍晚，天边开始聚集一块块的阴云。
夜里十点左右，突然狂风大作，不一会儿，下起倾盆大雨。乡下睡得早，这个时候，素素一家子已经躺床上了。
屋外响起了春雷，一道骇人的光从窗外穿过，映在愁容满布的素素母亲脸上。
她推了几下枕边的男人，男人没有反应。此起彼伏的鼾声与窗外雨声相呼应着，素素父亲已经熟睡了。
素素母亲批了件外套下床，先是拉上屋内厚重的窗帘，又检查了一遍各个房间的门窗是否关紧，最后走在素素房门前停下了。
停了大概十几秒钟，她又改变了脚步方向。
“妈，明天祭祖我不会去的，你早点睡吧。”素素的声音从屋内轻轻地飘了出来。
“哎……”素素母亲轻叹一声，“晚上早点睡觉。外面下雨了，关好窗户，别让雨水飘进来了。”
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早上。素素父母吃过早饭，两人提着鸡鸭鱼肉，花圈香烛等祭品，上山祭祖去了。
此时，雨势已经变小了。百般无聊的素素坐在门口，看着屋檐水滴落，在地面漾成蚊香般的水纹。
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跑到素素跟前。“姐姐，你真的可以看到鬼吗？”
“对啊，姐姐可以看到鬼，你不怕吗？”素素抬起头，迎着小男孩亮晶晶的眼睛。
“姐姐，那你可以帮我找到我爷爷吗？我妈说，清明节爷爷就回来了，可我没看到他。”小男孩急切地抓住素素的袖子。
“杨崇元，你赶快过来。”一个拎着一袋花圈的女人尖锐地喊道，她一把拽过小男孩。“要去祭祖了，你跑到这里干嘛。”
“姐姐，姐姐，你要是看到我爷爷了，你帮我跟他讲，我上学期期末考试，数学考了100分。还有，我想他了。”小男孩扭不过女人的手，只好扭着头对素素说。
素素能通阴，十里八乡早传遍了。祭祖，上坟，喜丧宴，素素都是禁止参加的。喜事怕冲喜，白事怕上身。
每年清明节，素素就像个行走的癌症病毒，村里的人对她避之不及。
素素母亲的眉头锁的川字似的，父亲倒是心宽体胖，一切照旧，除了晚上坚决不让素素走近祠堂。
十二年前清明节，素素奶奶病逝。作为孙女，素素夜里要在祠堂守灵。葬礼最后一晚，素素跟大姑两人跪在灵前烧纸钱。
大姑一边烧纸，一边大声抹眼泪。见素素木头似的，不哭也不说话，大姑恼了，大骂素素没良心，是个冷血动物。一把按住素素的脖子往地上磕头。
棺材旁边有一个空的烧纸大瓷盆，十三岁的素素拎起瓷盆就往大姑身上砸。
大姑砸的蒙了，也没有去抢素素的瓷盆，而是围着灵堂跑。素素追在后面砸，一边砸一边骂，“杨安莲，你这个不孝子，我都死了，你还要闹的我不安宁。”
“不得了了，素素被她奶奶上身了。”也不知是谁嚷了一句，灵堂外的亲戚吓得到处跑。
素素父母冲了进来，父亲跪在素素脚边，“妈妈，别害我，儿子晓得错了。”母亲抱着素素，泣不成声。
素素手脚并用甩得跟风车似的，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抽在她父亲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