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南墙（十）(3)

老医师轻叹了一口气，迅速处理完那几道肉眼可见的狰狞伤口，擦去血迹，敷上良药包扎好，才转过身，严肃地对着二人道：“皮外伤已无大碍，修养几日便能好，只是那三道鞭伤的痕迹估计是去不掉了……”
说到这里，老医师的眼神开始有些飘忽，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江澄斜眼看了他一眼，淡声道：“继续说。”
老医师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斟酌语气，片刻道：“江宗主，含光君。方才老夫替这位公子把脉，观其脉象，并不是一般修仙之人应有的脉象，甚至可以说，几乎与普通凡人无异。”
闻言，蓝忘机微微睁大了眼睛，涩声道：“他…可是灵力有损？”
“恐怕不是灵力有损那么简单，修仙者与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体内运转灵力的那颗金丹，即使灵力有损，也不该是这种脉象，而这位公子的体内，老夫并未感受到金丹的存在。”
最后这一句话，让蓝忘机的一颗心如坠冰窟，魏婴竟然是失了丹……怎么可能？！
反观江澄，倒是淡定无比，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蓝忘机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颤，问道：“可是化丹手？”
江澄抿着唇，一言不发。垂在身侧的双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蜷曲成拳，攥得极紧。
魏婴…是被温逐流化了丹后扔下乱葬岗的吗？
是因为失了金丹走投无路才修的鬼道吗？
一个房间四个人，却寂静到可怕。沉默半晌，蓝忘机缓缓开口道：“可是诊断有误？”
他不愿相信，也不敢想象，魏无羡身无金丹，初入乱葬岗时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被别人明里暗里戳着脊梁骨嘲讽他无礼没教养，一路撑到今天的。
“绝无可能。”
这句话，是江澄说的。
蓝忘机猛地看向他，瞳孔骤缩，满脸的不可置信。江澄他……知道真相？这就是真相？
蓝忘机身形一晃，方才的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为他输送灵力时的异样已经证明了，灵力会在魏无羡体内走了一遭而白白流失掉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了可以储存灵力的容器吗？
蓝忘机走到榻边，垂下眼帘，淡若琉璃的眼眸凝视着魏无羡苍白的脸，声音紧到发涩，“可有解决之策？”
老医师为难地挠了挠头，张了张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声悲悯的叹息打断，“没办法的……”
蓝忘机抬眸看向江澄，后者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被化丹的是我，而他……”
蓝忘机的身体瞬间一僵。不用再说下去了，谁都明白，被化丹手化去金丹的人是没办法再重新结丹的，江澄体内现在运转灵力的金丹是谁的，不需要再言明了。
他又将目光紧锁在魏无羡脸上，在那人身边坐下，伸出了一只手，最终，只是用指尖在魏无羡一侧脸颊上微不可查地摩挲了一下。
明明想护他安好，却连他所受的痛苦也无法分担分毫，甚至还一次次自以为是的劝说，让他放弃鬼道、让他回头走阳关大道……原以为自己一定是为他着想、为他好，殊不知自己是往他鲜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他都做了些什么……
自己这跟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