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燕去雁留
翠姐敲开王秋雁的房门,让她去前厅的时候,王春燕的冷笑声已经从前厅传到了后院,同时也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王秋雁的耳朵里,“哟,怎么着,王妈妈,我七岁被亲舅舅用了十块大洋卖进这销金窟,怎么就过了这十年了,一万大洋都赎不了身呢。”
王秋雁听见了,暗道一声春燕果真是为了那个小白脸不管不顾了。便不去听翠姐在自己耳边的絮叨,说着王春燕的不知好歹,一边将脚上汲着的绣鞋提好,一边往前厅跑。
刚进了前厅,就看见王春燕摆着她那招牌笑容,似笑非笑的瞅着王妈妈,只是脸上的笑意并未进眼里,伸手一把将桌子上的银元往地上一扫。又将自己耳朵上,腕子上,手指上的金耳环,金链子,金戒指......这些往日里恩客送她的东西,也一股脑的掳下来,甚至脚上的绣鞋也被她脱下来一同扔在了桌子上。“加上这些可够了?后院我房里还有点首饰,怎么着也得值个一两千了。王妈妈,做人别太贪了!”
只是王春燕话音未落,脸上便重重的挨了人一耳光。是王秋雁忍不住越过那围观看戏的莺莺燕燕,给了她这一巴掌。
“王秋雁!你疯了?!”王春燕捂住红肿的左脸,用比刚才更加尖锐的声音,质问着王秋雁。王秋雁却不言语,一把拉过王春燕就往后院跑,身后也连带着跟着一群其他看戏的女人。只有那王妈妈毫无反应,只是将桌子上残存的几块的银元捡起一块,对着吹了一口气,放到耳边听着声响。似乎世上没有比这声响更好听的声音,哪怕是隔壁戏园子的梅老板的开腔亮嗓。
那日,王春燕到底是没有走成,她被王秋雁扔回了她的房间锁了起来,又被勒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而且王春燕扔的所有的东西都被王秋雁捡了起来物归原主,尽管王妈妈并不怎么情愿。
而王秋雁再见到王春燕的时候,是春燕赌气闹绝食的第三天。
吩咐看守的龟公下了锁,王秋雁夹着报纸大大方方的推门进去,便瞅见王春燕形容枯槁的临窗而坐,痴痴地盯着窗户外的大门口,如果能忽略她手里那快被搅烂的锦帕,倒是一副林黛玉的病弱西施的模样。
“我原以为,那日的一巴掌,你是清醒了的。”王秋雁倒是没有在意王春燕的故意冷落,她自行落座,拿着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白净的瓷碗,漂浮着那操着南方口音的恩客送来的大红袍,茶叶随着水流的注入上下翻滚。“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既然入了这欢场,就一辈子是这命了!”
“我为什么就不能信任我爱的男人!”王春燕回过头来,声嘶力竭的向王秋雁大喊,又将手中的锦帕泄愤似的向王秋雁扔了过去。
王秋雁抬手,将那方往自己脸上飞过来的帕子正正好好的收入手中,展开仔细看了看,竟是笑出了声,"就连这帕子,也是你讨厌的那个南方大胡子男人送的。瞧瞧这做工,前朝的江南锻造局出的?就这么一小块,在外面也少不得几十块大洋。......那个小白脸可是没钱送你这个吧?或者说你身上的哪个物件是他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