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小短文(十八)
城郊,无忧谷上一处开满桃花的山顶,眼下,正是桃花浪漫的季节,漫天的粉红,落英缤纷,周九良立于一株较小的桃树下,这桃树与周围的有些许不同,不止那满了枝桠的粉红,还要那枝条上随风飘舞的红色绸带,周九良身着月白长衫,只用一根白带束发,在这绚烂中难免显得有一丝孤寂。
“你当初非要把这里取名“无忧”我竟觉得不错。”
“呵。”周九良一声轻蔑。
“真是幼稚,忧愁怎是几树桃花,一处幽静能够抵消的,你未免太自信。”
说着拿起树上一根略显陈旧的红绸。
上面用略显稚气的笔迹写着“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另一边也是同样的红绸,上面书写着“愿吾一世,许卿一生”
“三生石旁,吾定是多看了你一眼。”
“无忧谷中,吾许你一世无忧。”
。。。。
山风吹动这一处的桃花,粉红花瓣飘落,满树的红绸迎风飞舞,在周九良的四周,身上,发间,不时落上鲜嫩的花瓣又渐渐滑落,不时被那红绸扫过,可是,这个人啊,似乎感受不到这般的美好,他怔怔看着这一树的红色,苦笑一声,泪流满面。
“你这个骗子,哪里来的一生,一世。”
他的周围,是随风飘舞的写满了情话的绸带,虽然随着岁月的流逝,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但周九良记得,清楚的记得这上面的每一句话。他也记得,几年年前,约莫二十几岁岁的少年将军孟鹤堂硬拉着自己来到这片桃林,给他看那满树的情话,他知道的,这个人啊,最不喜欢笔墨,可却写了这满满一树的誓言。
他还记得啊,那个人说,自己亲手种下了这棵面向谷中溪流的桃树,非要固执的说这株与众不同。
他还记得,那个人啊,执拗的给这不知所属的山谷起名“无忧”。
当年自己多想如往日一样笑他的幼稚,可那次,不知怎的就是没说出口。
呵,当年在这片世外桃源里自己弹弦看他舞剑,自己面对桃树读书作画,那人就在一旁耐心的磨墨,时而也会给自己端来不知他何时带在身上的糕点,而且这本马虎的人却能保证每回不重样。
也是在这里,这株桃树下,自己许给了他一生的誓言。
当初,多好啊,这谷中还真是无忧,自己从此再未烦过心,再未皱过眉,可是当年的自己又怎知道,哪是这山谷清幽涤荡了所有的愁苦,只是身边一直站了一个他,一个爱自己如生命的人。
满树的红绸,记录了所有的美好,在空中翻飞,周九良这般望着,宛若隔世,仿佛又能听见那人呼唤自己的声音,又能听见那一句一句不厌其烦的誓言。
只是,那人啊,不再开口了,可周九良知道,他定是在这里的。
军营里盛传那个亲自帅军西征的定国将军的一切英武事迹,他的离开,是所有人的悲痛。
“诶,你听说了吗,将军临死不愿葬入祖坟,非要去一个谁都没听说过的地方,而且好像没人见过他的陵墓。”
也对,他的陵墓,这世上怕是只有一个人知道,怕是只有一个人能找到这漫山中那唯一一棵独特的桃树,而将军,怕是也只想陪着这个命运多舛又多愁善感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