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龄】诗人与月光(2)
窗外是上海的无边的夜色。
你可还记得,年少时曾轻放豪言壮语,许诺了彼此,要让理想之花盛开,要走过所有城市。
若说愉悦,此事好像心大于身。担忧被人发现的惶恐,带来要命的快乐。
人踏向中年,正处于自我困境,少了年少时的无畏,尚未有成熟后的坦荡,真正握在手里的东西少之又少,粗粗算来,完全拥有的竟仅有彼此。
是床上的那个彼此。像是逃离生活的短暂离线。
所以这个隐秘的游戏,自第一次起,便被保留下来。
张九龄素来审慎,王九龙遵纪守法。
他国秘而不宣的王法:
做搭档,是珍而重之,独一无二。
做情人,是可有可无的刺激游戏,所以无需轻拿轻放,所以可以肆意妄为。
哈尔滨的宿舍,张九龄深夜晚归,站在门口数着几张单人床,原本自己的那一张,正容他人酣睡。
他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借着月光看人的侧脸,长长的睫毛,英挺的鼻子,白皙的皮肤,近在咫尺的嘴唇……
那人忽然轻轻翻身,恰好吻住了他。他并未睁眼,却吻得准确无误。
那一片刻的温存叫人太过惊惧,张九龄不知所措,又醉心其中。
再晚些时候,王九龙起床去厕所,回来时张九龄已将整张床占为己有,他无奈地只得去睡隔壁的空床。
他本应生气,但却没有。
男人么,最低者温饱,最高者理想,二者之间便是生活的所有苟且,都可敷衍,都可将就。
正如平日里认真的张九龄变得格外随性,狮子座情感上的占有欲,也在这个游戏里被其他东西所代替。
看着那张人见人爱的娃娃脸,想要他求饶,想要他认输,想要他不可自制地哭泣。
也不是从未质疑。
张九龄北京的家中有一间客房,原本王九龙便住过,那以后更是常客。
有一次妻子出差,张九龄便邀人来做客。
情到浓时,王九龙想要转向不属于他的主卧。张九龄执意不肯,看了看表,催促他,别扫兴。
床上过许多次,情话却没说过一句。
王九龙捧起那张冷酷的小脸,恶狠狠地吻,他软在怀里,任人予取予求。
下了床,便恢复了面貌。
二人开车去机场接张家太太,又顺路载上王家女友。
太过熟稔的double date自然气氛愉快,餐桌上热聊不断。
太太问女友,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啊?姐送你一套婚纱照当礼物。
女友笑着搂过王九龙的手臂,快了快了,谢谢姐。
张九龄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唇与舌在徘徊,若无其事地舔着银叉的尖端。
餐后女生逛街,不眠不休,体力惊人。
男生举旗投降,先回车里等候。
停车场空荡,停车处幽暗。
人还未坐稳,迷乱的吻便已落下。沉沦中还牢牢记得,自己曾嘱托自己,去那双眼睛里一探究竟,看到底盛了些什么蛊惑。
底色是众生皆苦,你我皆恶。
诗人最诡辩,月光最无情。
我这人懒得说谎和掩饰,这辈子却有两个秘密。
一个不能说与旁人。
一个不能告诉自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