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解剖室迷魂

鲜血，死亡，改变了玩世不恭的晨城。他变得胆小起来，害怕独处，害怕黑夜，害怕突如其来的声响，害怕一切令人害怕的东西。
很多天，晨城都没去找过贝北了。他害怕去找她，看到她，他就会想起上官玥，想起左立。上官玥本已模糊的死状，在他脑海中日渐清晰起来。左立流淌的血液，总是将他的视线染成一片血红。
左立走了，寝室里就剩下了三个人。不管上课、吃饭、休息，还是自习，晨城总不离另两位室友左右。日子，似乎因为接连的两起死亡事件，而变得平静了。
被阴霾侵占了整整一周的天空，仍没有放晴的意思。一个周五的下午，只有一堂课，是一堂解剖课。
现在的晨城，与往日判若两人。平时对他来说小菜一碟的解剖课，也因频频目睹死亡，而变得有点可怕起来。然而，他又不愿一个人呆着，只好亦步亦趋跟着两位室友，来到解剖教室。
随着教授推开解剖教室大门，一股夹杂着浓郁死亡气味的阴风，扑面而来。走在最后的晨城，胃里一阵痉挛，无声地干呕了一下，皱缩着脸，跟着同学们走了进去。
所幸用作医学研究的尸源不足，一般解剖课都是教授操作，学生们旁观。现在这一点对于晨城来说，是最合适不过了。他远远地站在人圈最外边，视线尽量避开那具深褐色的尸体。
解剖教室里鸦雀无声，锋利的解剖刀划开尸体的声音，显得异常刺耳。教授深沉的嗓音，随即响起，带着“嗡嗡”的回音。
早已神游天外，晨城别过脸，脑子里翻来覆去地，都是一些韩剧浪漫的片断。他突然有点想余雪，下意识，他将余雪当作了自己的女主角。至于贝北，早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反正也不在一个班，这么多天不见，贝北的样子逐渐在他大脑皮层淡化了。
想象中，白色如天使般的余雪，飘然而至。晨城嘴角牵起一丝微笑，余雪也绽放着一个笑容，低领毛衣，泄露出无限诱惑。他似乎嗅到了一点幽香，淡淡地，撩拨着他。他退了一步，懒懒地靠在身后一张空解剖台上。
好像有什么声音，在晨城耳道中打了个旋儿，又消匿无踪。他没有在意，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怀中的余雪，是真实的。她粉红色的唇，闪闪烁烁，水晶般晶莹剔透。他的嘴唇，不禁撮了起来，紧绷绷的，有点干燥。
游离在教授嗓音之外的那个声音，又响了一下。这下子，总算是被晨城捕捉到了。嘶嘶的裂帛之声，很熟悉，像是解剖刀划开皮肤的声音。
晨城眉心跳了跳，声音来自身后。瞬间又变得杂乱，听上去，仿佛有好些人在他身后蹑手蹑脚走动。他有些恼怒，不满地哼了一声。声音很大，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眼前，是同学们熟悉的面孔，可奇怪的是，他们都在俯视他。
感觉被人窥破了心思，晨城有点不好意思，大脑向嘴唇发出笑的指示。嘴唇没有动。他忽然有些恐慌，大脑慌乱地发出各种指示，全都落空。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头顶方向，一直绕到他身体的左侧。教授的脸，高高在上，严肃而遥远。
出什么事了？晨城想要喊，声音却只在内心深处回响。明晃晃的解剖刀，在眼前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了下来。他感到了刀锋的冰冷，从喉头，延伸下去，冰寒彻骨，但没有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