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初读只觉美的惊心却细思生凉的诗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纳兰性德
不知会不会有人与我有同样的感受，这句诗实在太具画面感但却是模糊的画质。
偶拾松枝，脂香萦绕指间，晨光浓稠遮住望阳的眼，觑着那茸茸待放的夭桃，一缕青丝滑至唇边，痒痒的，一切都好，遇到你更好。初见美好的像人间四月，不染瑕尘。于是相识相知。开始白壁微瑕，蓦然白月光变成了白纱帐，渐渐走向武帝与卫子夫，相如与文君，霍小玉和李益。软软懦懦似水人儿还是那个她，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是经历了怎样的悲喜才会慨叹“人生若只如初见”呢，只怕当事人早已万芒穿心。于我，忽然想起王菲的《流年》，“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数年前念给朋友听时，朋友问我为何要“只如初见”呢？当时实在难以说清，现在也难以说清，总之大抵如此吧。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古诗十九首·驱车上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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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只觉这诗写在纸上，隔着纸张也能闻到淡淡的芳草香，白芷，杜若，江蓠，芙蕖…… 再望，便陷入情境难以自拔。眼前，一人兴奋的向江中奔跑任淤泥弄脏衣服，头发和着江水糊在脸上，怎么呼喊也不停下脚步。我远远望去，看不清那人面庞，但见他忽然停下拔起一朵白净的莲花开心大笑，笑着笑着却传来哭声，哀不能止。好像哭道：“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啊？”后来那人告诉我，他的所思在远道，长路漫浩浩。……
如今做这首诗的作者已不可考了，流经千年岁月我再怎么找也只是“无名氏”三字，不知是山花插满头的少女，弄笛望江的少年还是苍苍白发的老者。心底柔柔的痛。
被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虞美人》纳兰性德 
信步亭楼，偶拾翠翘，何恨不能言，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言笑晏晏，美目盼兮，回忆翻涌而来濡湿衰面，多希望所有的一切就在手握翠翘转身的一瞬回来，多希望下个廊柱后……可惜伸手触到的只有清冷月光，多也只多两行浊泪和背后一老烛一孤影。再无人抓我白袍与我赌书共我邀月，俯首，青丝沾满雪伊人一去已十年。
北方有佳人，遗（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汉书·外戚传上·孝武李夫人》李延年
初读，这句诗跟他所描绘的美人一样美的惊心动魄，美的不像话。这种美，好像隔着烟波浩渺，浓浓的水雾让人睁不开眼。
然而再读，这美却被凄风割的支离破碎，倾国倾城的背后是断壁残垣，浮着一缕腥红。
美人之美，一旦与城，国相连必定不能清绝至底遗世独立，优至卫子夫、李夫人红颜枯槁老死宫中，薄至西施媳妫残破于战火还要被冠上祸国殃民之名。
其实再想，若真真遗世而独立，就无可再悲吗？纵是在壁上展览千年的慕仰，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的自由。
倾国倾城的悲剧是不可选择的命运。不是遗世而独立，不是美丽的传说，不是化作桃花，不是泛舟西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