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2）

铺在金砖上的细绒地毯踩上去就像踩着柔软的肩背，缝着金丝的边缘闪着白光，格外耀眼。
被两位公公带上皇宫里的美丽妇人却不敢抬起头来，直直盯着那脚下的地毯，抱着襁褓的双手小尾指微微蜷曲。
每一步对于妇人都是在刀尖上行走。
坐在华榻上的皇后饶有兴致地盯着妇人看了片刻。
这妇人虽三十有余，却不像那中年村妇一般，相貌倒要往上高上一等，细细的皱纹缠绕在眼部，倒显得更加雍容华贵起来，先不说那张脸多么清丽淡雅，实属少见，看那衣服穿戴和发髻打理也知道这美妇人绝不是什么邋遢肮脏之辈。
而那美妇人也在打量这位传说中叱咤风云的皇后，总是听那些老人说皇后是一位翻云覆雨的铁娘子，如今看来，这皇后也不过是小户人家里的小女儿，只是比别人多一些实属多得的历程罢了。
即使生下那六皇子身材还是不走样，织着金龙凤纹红色大袖衣也盖不住皇后身形的曼妙多姿。无比沉重的龙凤珠翠冠架在皇后小巧的头上，更显得皇后娇小玲珑了。
即便宫中女子妆容十分惊悚不忍直视，皇后那张脸却驾驭住这浓妆艳抹的妆容，实属佩服。
俩人心中大概有了个底。
那妇人十分悲苦地哀叹一声，仿佛是在叹息自己的可怜身世。
皇后硬是从那须发翻飞的悲苦场景读出点女子的妖艳来。
皇后细而淡的眉毛堪堪簇成一团，又试图装那大国之后的贤淑梁雅，硬是将那没来由地的怒气掰碎，吞进肚子里，胃里倒是被烤得火烧火燎。
皇后有些闷火地掀开盖子喝了口茶水润了润那被火燎的冒烟的胃。
“真是打的一盘好棋，此乃妖妇也。”
皇后没好气的想。
那美妇人看着皇后慢慢舒缓开来的眉毛，暗暗发笑。
这孩子，可真是我的救命稻草，一个好棋子是能跟皇后抗争的，一个坏棋子，让狗吃了也死不足惜。
美妇人还装那所谓的畏惧，畏畏缩缩的模样让皇后无比窝火，你感情在我这装模作样怎么不对着你那灵堂里的祖宗十八代扭扭捏捏，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是个麻雀就敢抖擞精神了。
美妇人颤颤巍巍的将那包着婴儿的襁褓呈到皇后面前。
皇后有一些慌张的接过那襁褓，终是找回些早已遗失初为人母的欣喜。
她近乎慈爱地看着襁褓里还沉浸在香甜美梦中的小婴儿，即使身为那毒妇的棋子，也不应该就此折断。
那孩童睡相极好，不乱踢乱动，安安稳稳，眉眼间像极了那妇人温柔的举止，看面相以后必是玉树临风，但偏偏身子又格外单薄。
皇后疑惑，找来皇宫里最最权威算命的大夫。
大夫将附有薄茧的手掌往孩童手腕上一搭，表情阴郁，用皇后和妇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此小儿面相虽可超至六皇子，但可惜是命中带邪，是个命薄之人，老夫掐指一算，此小儿留在天子身前做个侍读再好不好，跟六皇子乃互补，娘娘请思量。”
皇后表情凝固了一瞬，转而又浅浅的弯了弯嘴角。
长长的护指往前轻轻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