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线木偶

圣诞节前几天，邻居的孩子拿了一只雕刻和粉彩着面部的木偶来送我。
“这是假的，世界上没有傀儡，只好用木头刻。”炀釆用手臂扳住家里的短木门，站在花园外跟我谈话。
“其实，傀儡这种生物是有的，我就见过一个。”我对孩子眨眨眼睛认真地说。
“在哪里？”炀采兴奋好奇地扬起头来问我。
“现在是见不到了，如果你早认识我几年，我还跟他住在一起呢。”我拉拉孩子的头发。
“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炀采炽热地追问着。
“在那边，他躺在那颗星的下面。”
“真的，你没骗我？”
“真的。”
“如果是傀儡，怎么会自己走动呢？我看还是骗人的。”
“在逃跑之前，他的主人很放心，有所依仗，不觉得那个傀儡能自己行动，因为那个傀儡从来都没有违背过主人的管束呢。”
“哪有不系紧自己傀儡悬丝的人？”
“太多了，大部分都像他的主人一样，有恃无恐。”
“都是大人吗？只有大人才能持有傀儡吗？”
“是啊。上帝给大人们分发了傀儡之后，会悄悄在傀儡的意志里刻下一道大人的爱的印记。即使傀儡在距离他主人很远的位置，一想到主人的呼吸声，他也会胆栗得颤抖起来。”
“傀儡还会觉得冷？你说他颤抖着？”
“他常常颤抖着，因为太惧怕他服从的主人，所以往往颤抖了一生的骨骼肌，而且他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也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因为那样会牵动悬丝。即使牵动一毫米也不敢，他害怕主人察觉到管制不力要生气。”
“你胡说的，傀儡哪会有这么多心理活动！”炀采听得笑了起来，很开心地把自己挂在木栅上晃来晃去。
“有一天，他的主人又来了兴致，主人对傀儡说――再考一次大学吧，又对傀儡说――请你不要按着自己的想法活，这样很讨人嫌的。”
“傀儡照着做了吧？”炀采问着。
“是啊。他眼神闪烁，什么都不说。他把自己的话语权和人身自由都交给了他的主人。主人意念一动，就令他不得不服从。”
“傀儡把主人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他按照主人的意念，每天刷高考题，越刷越快，越刷越多。他快要晕厥了，但还是挣扎着起床刷题，履行主人的指示。等到录取通知书发了下来，眼睛也近视了，这时候，傀儡才爬上他的床，在被窝里静静地流下眼泪。”
“主人有没有夸奖一番？”
“有没有夸奖不要紧。可怜的是那个傀儡，他失去了意志，也失去了心。完成了主人的一项重要指标，终于可以想想他自己了。可是服从了这么久，他已经丧失了主见，不再懂得自己，对未来再也没有期待了。”
“调教成果出现了质的飞越呀！傀儡的主人没有因此开心吗？”
“啊！傀儡取得奖誉的时候，他的主人自然会跟着获得做主人应有的殊荣，也会兴奋得笑一阵呢。”
“你是说，傀儡的主人只想通过傀儡实现自己的意志，并不想把傀儡拨弄成人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