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破碎

“那你还会一直深爱着我吗？”
沈深又一次从梦里惊醒，她猛地坐起来，胡乱地抹了把脸，把泪水和冷汗混在一起擦掉。
她已经很久不回本丸了，她以为只要她不回去，她就可以逃避那段痛彻心扉的记忆。但她发现这样没有用，那段记忆会霸占她的梦境，像玻璃碎片一样扎进心脏，血液和情绪翻涌成无法压制的痛苦。
“那你还会一直深爱着我吗？”
那句带着期待和乞求的话已经成为了她的梦魇，连带着那个名叫加州清光的付丧神。
那是三个月前发生的一次意外。
“中伤……”沈深收到狐之助发来是否继续进军的询问之后皱了皱眉，调出战斗画面，看了看加州清光的伤势，又看了看即将到达敌军本营的地图，“我认为，中伤不必撤退。继续进军。”
“好。”加州清光点点头，把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便招呼同伴继续进军。
攻下这里之后就可以稍作休息了，带他们出去玩一下怎么样？沈深盘算着，等着第一部队凯旋。
她手里握着一瓶红色指甲油，轻轻地摩挲着，这是之前和加州清光去万屋的时候那孩子中意的，那时因为超了预算就没有买，之后她悄悄买了回来，等着加州清光归来便送给他，感谢他作为近侍和第一部队队长一直以来的付出。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沈深到现在都还不能理解，那把高速枪是如何把枪贯穿加州清光的胸膛，让他瞬间失去所有生机消散在空气中。她只记得四溅的红色血液，时间凝固在那个窒息的画面。
加州清光把头侧了侧，他不能看见沈深，但他知道沈深可以看见他。他吃力地那个看不见的人伸出手，突然发现手上全是鲜血，很脏，他又慌忙把手藏在身后，露出一个一如既往的笑容，带了一点隐晦的恳求。
“那你还会一直深爱着我吗？”
他的声音轻轻的，说出的话和他的身体碎成的光点一起，被风吹散，卷着刮着吹向远方，再也找不回来。
刀剑破碎。
手中握着的那瓶指甲油太凉了，凉得沈深一缩手，那瓶指甲油就滑落在地，碎成一朵红色的花朵，很像血的颜色。
沈深几乎落荒而逃。
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沈深没有再回过本丸，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再回到那里，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失去同伴的刀剑付丧神。
悲痛？自责？追悔莫及？
不是，全部不是。
什么情绪都无法表达出她失去加州清光之后的感受，只是提起都会让她感到痛彻心扉，难受到无法自制的时候她会缩进被子里，喉间发出几声压抑的哽咽，之后是怎么抹都抹不干净的眼泪。
重回本丸的原因沈深记不清了。也许是意识到了还有一整个本丸的付丧神在等她回去，她已经对一个人足够不负责任，不能再对其他人也不负责任。也许是自私地想要伤口能被治愈，自私地想从梦魇中挣脱出来，不再被那句话惊醒之后痛哭失声。
直到新的加州清光出现。
新的加州清光拥有和她初始刀同样的容貌，同样的声音，甚至连教科书般的傲娇和希望被主公喜爱的性格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