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梗】基三寓言：西兰花与白山羊(2)

他望着那人沉睡的面容，心绪复杂难言。他向来对情爱无感，更从未考虑过有关后代的问题，陡然天降子嗣，还是由仇敌所孕育，他本应心生排斥，趁其还未诞生灵智先行扼杀。
然而只要一想到那道微弱的气息将在他的手下就此消散于天地之间，他竟骤然心生一阵绵长的愤怒、心痛与苦涩，右手悬停在半空中，如何也拍不下去。
罢了罢了，虽是一场荒谬的意外，到底也是他的孩子，或许这也会是他此生唯一的孩子，横竖他也担得起，那便生下来吧。
念及此处，他方松缓了此前一直紧绷的背脊，又抬手拭去了额前的涔涔冷汗。忽而又皱了皱眉，不知李白山是否清楚此事，倘若这人不愿诞下孩子又该如何呢，总不能硬把人囚起来……吧？
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清醒后的李白山在他懵然的注视下，一脸平静地迅速接受了自己腹中已然孕育子嗣的讯息，并一口应下了诞子的承诺，对自己所处的境遇也浑不在意。
对此，他百般不解之余亦暗自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恐是李白山的迷惑之举。但他的种种怀疑与猜测皆在二人相处的日子里被打消了八九分。
李白山几乎全盘接受了他的安排，并态度自然地顺势提出了一些自己更偏爱的选择，随后便坦然享受着来自花西兰的悉心照料。
在这段二人独处的时日里，他一点一点加深了对李白山方方面面的了解，这尚是与人相处时天性留出一段距离的他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另一个生命。
虽则杂食不挑，但除了充作主食的苜蓿，相比带有细微绒毛需要清洗的皇竹草，李白山更喜欢口感清甜软滑的甜象草，水分充沛的菊苣、淡香细嫩的三叶草等也是被其偏爱的点心小食。
每当看到李白山在尝到美味的食物时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眸，那张俊颜上慵懒满足的神情总会轻易勾起他的清浅笑意。
不止是熟悉了对方的口味习惯，在与李白山琴萧相合、对诗手谈后，那种心意相通仿佛遇见世间半身般的梦幻感觉，令他油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
他流连于这种新奇愉悦之感，以至于书房竟不知不觉地多出了数十幅珍藏的画像。
就在这点滴的不经意间，疏离的“李公子”、“花神医”已然极其自然地过渡成亲昵的“白山”与“西兰”，只消一个眼波流转、相视一笑，二人无需开口便能默契的明了对方未语之言。
尽管如此，花西兰仍懵懂地不曾发觉自己身上的悄然改变，直到那个源自于意外的孩子诞生。
眼睁睁看着那人的痛苦挣扎，他不及担忧孩子的情况，满心满眼都是对李白山的不舍、心疼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
直到这一刻，花西兰才恍然发觉原来丢失的不仅仅是一朵花，如今竟连他的那颗心也一并丢了。
也罢，谁让这头白羊先来招惹他呢，既然欠了他的债，那便把自己全数赔给他吧，他欣然接受就是了！
经历了几个时辰的煎熬，他将李白山脱力的身躯揽入怀中，温柔地轻抚那张汗湿的面颊，郑重地开口道：“白山，我心悦你，你可愿同我许下不负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