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华之楚垂篇
那年在醉春华里遇到他,我脑海里只浮出四个字:三生有幸。
他说要把我召进府做乐者,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自己十六年琵琶学的有用。可是那之后我就再没弹过琵琶了。
卿北帮我找了老师,一个教我舞蹈,一个教我杀人。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
那些日子,是靠什么活下去的呢?
在练舞的时候,在汗水或者泪水缓慢地滑下的时候,我念着:卿北。在用剑的时候,在棍棒或者鞭子重重地打下的时候,我念着:卿北。他的名字,永远是冰下的锦鲤,雷霆中的油纸伞。是我所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我偶尔想,也许学舞,是因为他想让我舞给他看,也许学剑,是他喜欢我挽出的瑰丽剑花。
反正,一定是他喜欢的吧。
可是那年,我欢喜地告诉他两个师傅都说我学有所成时,他抚着我的长发告诉我,
他要我去杀人。
后面的事情,我不大记得了。
只是满目的红。红。还有 红。
红色的春帐。红色的嫁衣。红色的唇。红色的血。红色的烛。
当烛泪一点一点凝成确定的样子。我终于不得不承认。那根本不是三生有幸。
卿北他。根本不爱我。
第一次杀人之后。茜窗外雨打梧桐淅淅沥沥了一整夜。我瑟缩在冰凉的裘被里,呜呜咽咽了一整夜。
可是他听不到。
他是锦鲤上的冰,油纸伞上的雷霆。
他不爱我。
卿北。卿北。
记忆戛然为止。
他称王后的日子静谧无声。我讨厌舞衣和冷兵器到了极致的程度。多数时候里,我只是安静地抚抚琵琶。他召过我几次。我都称病未去。可是听说他要御驾出征。我还是想跟他去。
大概替他死。这是我唯一能让他觉得亏欠的机会了吧。也是,我唯一能让他记住的机会了吧。
这个世上,到底谁欠谁更多,早就说不清楚。我唯一知道的是。如果他是冰。我愿意天气一直寒冷。如果他是雷霆。我愿意世界一直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