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之茧
“连华,这是一望无际的苍穹,春风,宝石,还有太阳……”字迹勾勒粗糙,墨痕晕散浑浊,褪黄起皱的也只剩下这半纸残张。虚浮于庞然大物暗夜之下,凝滞在玻璃镜片的避光匣间,无人知晓的,在永恒时间的一刻,消失无踪。
铁屑脱落的老旧花笼式电梯发出尖锐迟钝的震荡噪声,笼体外飞速下潜的墙体切换着似若同质的颜色。等待着纷扰的结束,指针从右端划至左端。
“还真是慢啊。”
“是啊。”
咔呲——哐当!
随着滋啦声的结束,这昏暗闭塞的电梯联门终于是打开了。旅者抖了抖衣帽上的灰尘,拖着行李走了出来。
好像是晚上。出来的地方是个荒废已久的厅室,室内无光打扰的安宁给旅者得出这样的结论。他径直走向了出口,蓝盈盈的草色蔓延至房间的角落,举步一路阴凉。
咔哒。黄铜把手斑驳处脱落下了枯苔。
锁上了。
旅者环视,在一扇牵链的天角窗下摆放着一只优雅的银制柜子。凭直觉寻觅而去,打开不知何人设置的杏花木盒,藏匿颇深的便是这一串铜钥匙圈。在钥匙间夹着的精美的项坠,花鼓间似乎可以放置东西。项坠上面是一位扎着三股辫的年轻少女影像,还有模糊的12月18日字样。此人金秋发色,碧湖瞳珠,把双手翘在腰后,携着麦穗而笑,牙齿不算整齐,脸颊上也有少许雀斑,给人一种直爽单纯的感觉。
即便褪色容黄,也没有丝毫散却。
草木遮蔽着的隐匿之地尚且附着生灵,而外头却什么也没有,其空洞处似乎有人窥视着这里。旅者环顾四方,定位自身处于崖壁之底,侧方依靠着的是隐约看到的昏暗色泽却又极具威严的高耸岩壁,而三方则是静谧寥廓的荒垣,所有未知尽头的交界处都孤独地与天空浑成一体。可供确切判断的视区只能容纳冷清的几米银蓝,那是十分浅暗的颜色,比月光洒落下的虚白还要暗淡。蓝是土壤的碎屑,是被旅者拾起的待用品。
“好暗,既没有星辰,也没有火光。”虽说环视,但在暗的不像话的境地上视觉也就没有多大用处了。戴上了拥有夜视功能的护目镜,依靠空气中的一股温和的香气,旅者在此地放下标球后便出发了。
几番交谈过后,那人终于放下了戒备之心。旅者摘下护目镜,对方从穗间走出。
“旅客先生?”便斗胆这么说道:“这里晚上容易迷路,若不嫌弃,我的房子就离这儿不远,等到天亮再走也好。”口齿沉和,顿挫平缓有致。
对岸的田间道上,这位年轻的妇女友善地提出了建议。隔田黯然不识容颜,而凉风伴随着恍忽远近的交谈,旅者依旧获悉了不少实情。譬如这里实为一个天设的盆地,方言中的库恩岭。四年前,一对夫妇买下了此地,并在这里开展起了自己的种植业。镇子上少有人过来这里,所以妇女对旅人的出现十分震惊。这里很少有虫害和猛兽,算是个安定的好地方。而当下产的这批小麦是今年的第一批……
虽然看不清样貌,但对方很是健谈,语气是压紧着的坦性,情绪恰是有欲倾诉的迫切。黑色的麦海很高,风吹过,伴随着冷清的窸窣声轻抚过来,很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