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x刘丰】陶然亭(三)
七、
那时候刘丰刚来北京。
歌彩霓虹,还有远的灯光近的景。
北京很美,美在皮,美在骨,风华绝代。
只是这美人实在冷漠。
穿着旗袍,翘着脚,眼往上看,手往下垂。任由你在她面前耍宝样的痴癫打闹,她从来都只轻飘飘乜你一眼。
那时候他才十四岁,远不能算是个大人,但生活所迫,也谈不上是个小孩子。
人狗都嫌的年纪,肉体是青春的疯狂和叛逆,思想是乖张和自以为是的成熟。
矛盾和愁闷贯穿了他的整个青春期,他爱曲艺又恨曲艺。到头来,一地萧索,无与人说,能陪伴的原来只有怀中三弦儿而已。
父亲一辈子都为了曲艺,穷也好,苦也罢,过去的日子都过去了。
再踏上这条路,刘丰知道,未来未必可期,只是别无选择,只是命而已。
偌大的四方城,藏龙卧虎的附中,刘丰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只是不出众而已。
好便是好,坏也就罢了,艺术这条路,最难过的是平庸。
他抬头望不到天,低头看路,觉得这地哪里都不平,满腔的热血,满腔的凄凉,还有一肚子的委屈,能跟谁说呢?谁又能听呢。
多少夜不能寐,多少白日里瞪眼迷离。
附中旁边是陶然亭,刘丰无事的时候就在里发呆,或者抱着三弦儿练习。
坐在亭子里,能见一片绿的水,捡一片石子儿往那边扔,一道碧的波痕,往上去是高而蓝的天,白云慢慢的涌动。
有跑跳的孩子,下棋的老人,有撒着欢的狗子,还有四处纷飞的蝶儿和蜜蜂。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自己若无居所,两手空空。
如果丢掉三弦儿会怎么样,如果丢掉曲艺会怎么样,我不奢望艺术的殿堂,甚至那三尺高台,究竟有没有一方戏的清净。
八、
那年他刚回德云社不久,羞涩的低着头,看着脚尖,害怕失去还渴望拥有。
六年的功夫是落下了,相声是陌生,是不敢言说,是束手无策。
园子里不见起色,见了张云雷的名字反倒卖不出票去。
隔壁的场子卖的火热,甚至要了这里的凳子加座儿,张云雷坐在小剧场里,没开灯,怕费电。
抽了根炫赫门,橙红的点,一跳一跳的要被黑暗吞噬一样。
如果我没有回来,他不只一次的这样想,如果我没有回来。他这样想的时候很快会怨恨自己,为了姐姐,为了师父,为了从前,为了以后。
玫瑰园儿的日子是学习学习和学习,丢去的六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往回捡,甚至成倍的困难。
偶尔有放肆的时候,他坐在小剧场里抽一包炫赫门,然后出门,一路走到陶然亭去。
陶然亭是他在北京的另一个据点,苦难和磨炼,一切的一切都从那儿起。
走在路上,左右瞧瞧,头顶是繁星错落,脚下是大路坦荡,总算走的安静,走的平稳。
陶然亭有一片水,张云雷爱往那儿去。
九、
原来真的见过。
那时候星河灿烂,水中倒影,风一吹,满池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