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花开
伊将白色的披风轻轻摘下,发现靠近肩膀的部分破了个大洞——伊皱了皱眉头。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造成的,伊只觉得将这些已经破损、失却的东西再修补回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伊却不得不做。伊就是这样顽固的人。
伊怀着悲哀的心情将披风重新缝补上,穿上继续前行;今日的阳光曝晒依旧不减。伊把手放在额头上,挡住毒辣的光照,全身每个毛孔却依然体会着烈日炙烤的心情。伊一言不发,只是不住地往前走。
伊已经忘记自己前行的目的了。与其说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做,不如说是为了前行本身。伊再也忍受不了将自己关在方圆半寸之地,伊像着了魔发了疯一样地毁掉了自己所有珍惜的物件,然后沉默地前行。
伊要走到哪里去呢?伊也不知道。伊心里挂念的事情太多,眼睛见到的事情就少;伊认为不停地行走能让伊安心,能够让伊知道什么是放下。所有人都这样来劝伊,迫使伊不得不这样做。
伊为了让它们安心。伊是个好人吗?并不是这样。伊只是觉得,只要能够离开地远远的,离开了有足够长的时间,那些关心伊、劝说伊的人都已不在这人世,伊做什么也不要紧了。
伊有点错乱了。伊自己也知道。伊活了太久太久,活到了伊也不愿意承认的年纪;伊的生命与别人不一样,伊永远也不会衰老、死去。所以伊一直都那么幼稚,伊一直都任着自己的性子来做,所以把事情搞砸了。
伊后悔死了。伊不明白成熟的人应该怎么做才好——伊一贯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的。伊是那样胆小的一个人,伊总是依赖着旁人。伊只是点点头确认而已,伊坐在那里,作为首肯的象征。
伊永远也不会死。
伊感到火辣辣的风沙刮过自己的脸庞,将自己的脸颊刮开了几道口子,流出淋漓的鲜血。伊并不在乎这样的小伤,确切来说,对于伊而言,并没有受到伤害的概念。组成伊的究竟什么,伊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如果拿忒修斯之船来举例,伊从上到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早已替换过了,从这个角度而言,伊应当已经死过无数次了。伊却仍然好好地站在这里。
伊恨不得自己从未经历过。刚刚开裂的伤口又瞬间愈合,伊的一切都停留在了岁月的起点。伊却历经了太多的变故,让伊的幼稚变得无可救药。
伊走过,留下一道道弥离的痕迹;风一吹沙子就会将这些痕迹掩埋。伊不知道自己对它们能造成什么影响。也许伊从一开始就不该走过去,因为伊是不存在之人。伊终于活到了没有滋味的年头。
伊麻木地送着一个个人离去,没有半分惋惜;那些音容笑貌仍在,却在伊的心中留不下半分痕迹。伊连自己都不记得了,伊常常痴痴的想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伊还没有做过。伊的结论是成功。
伊从来没有成功过。也从来没有体会过与人一起欢笑到最后的感觉。那些可恶的家伙都先于伊离去了,走的时候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伊就也对它们笑。但是,走的人已经走了,谁又再来对伊笑呢?伊是永远也成功不了的了,伊只能当一个失败者永远徘徊。